“姐。”林路北人都已经出门了，又转了回来。
    两步三步大跨步直接回来，拉开门。
    “嗯？”林道西抬头看弟弟。
    “那批货你不用急，时间方面来得及，交货日期之前我们一定出货！我亲自押车跟着过去，绝对不耽误你一点事。”林路北想了想，还是回来说了这话。
    他姐的正事，他都放心上了！
    老大外头跑，他担心老大总记挂厂里。
    他没有创新的本事，没有创业的本事，可他有执行的能力！
    老大指哪里，他就打哪里。
    他长大了，交了朋友，能护得住他妈他姐，再也不会发生以前的破事。
    林道西歪了歪头。
    “哇哦。”她很想给她弟鼓鼓掌，也真的鼓了：“弟，你知道顾则臣哪里不如我？他身后一个人都没有，我背后有你，姐站住了。”
    林路北拉门就跑。
    又来！
    林道西永远都是这么烦人！
    快速下楼，两条腿倒腾的比车轮子都快。
    如果现场有车轮，林路北都想同车轮比比。
    他不能叫他姐失望！
    他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去做，姐姐心目当中那个够格的弟弟。
    一阵北风刮到脸上，林路北龇牙咧嘴笑着。
    身上衣服穿得少，为了美。
    叫风这么一打，直接打透，抱着胳膊赶紧往屋里跑。
    楼上林道西从办公室走出来，站在台阶最上方，站在这里她能看见她弟走路。
    看着林路北一路小跑跑向厂房那头。
    林道西站着看了好一会。
    林路北将钱从银行取了回来，钱就整整齐齐码在林道西的桌上。
    财务跟着林路北理好了钱，准备发放员工工资。
    厂里今儿大家都在等。
    发工资的日子，新来的都是听以前来的老员工说，据说，林道西从不拖欠工资，说几号开就是几号开。
    大家都在等。
    开钱嘛，谁不开心？
    楼上开始排起了长队。
    因为工资纯人工统计，所以会有表格，表格和当事人现场核对。
    确认就直接签字带钱走人，不确认就吊计件单。
    大多数，不会出现统计错误。
    一个跟着一个，大家脸上都是高高兴兴。
    孔丽……藏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
    楼梯上排在她前面领工资的人越来越少，终于眼见着要到她了。
    她抬起沉重的腿脚，踩在更上面的台阶上，心里怦怦跳。
    她晓得这个月的工资应该……很可观。
    但，究竟怎么个可观法，她不清楚！
    销售她是第一次做，生意也是第一次谈了下来，老板之前是有跟他们讲什么提几个点几个点，她没弄明白过。
    她天生对数字就不太敏感。
    忐忑着上了台阶。
    前面的人还是拿几百，到了孔丽这里，财务将工资单递给孔丽。
    工资单单位留一份完整的，给员工一份撕下来的工资条。
    财务快速手里过着钱，将捆好的两摞递给孔丽。
    孔丽当时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皮处，浑身上下到处发麻，浑身发冷。
    两捆是多少？
    两万吗？
    “是不是激动了？老板让我把这个钱给你讲清楚……”财务将钱一笔一笔掰扯清楚。
    这两万块钱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两万块钱是如何产生。
    “……是10个点。”林路北负责解释。
    其实这个提成来说，不低。
    外头大概能开出来什么价格，他摸过底。
    他们做产品，就是要让外界认同他们的产品，要让产品走向大众的视野。给你干活的人都没劲，怎么拿市场？
    孔丽耳朵里都没听到那些，就是两万块钱。
    装的都是两万块钱。
    她抱着那两捆钱，眼泪淌了一脸。
    快过年了，她进厂也有一个多月了，她一毛钱都没赚过！
    不但没有赚过钱，她还倒搭钱！
    她花钱买了厂里的燃气灶拿回去研究，因为她觉得自己笨，不如别人那样聪明现场弄一弄就都能搞清楚产品的性能，因为这个，她和丈夫还发生了争吵了，丈夫认为她没有钱还花钱大手大脚。
    没经历过的人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所有人都在怀疑你能不能行，就连她自己都很怀疑不确定和茫然。
    孔丽过后，几个销售都是拿到了很可观的一笔钱。
    工资与销售成绩挂钩。
    孔丽家。
    林路北怕这些女销售路上出事，还厂里派人特意送的。
    孔丽的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布包，她进了门，就站在门口，不停大喘气。
    她哭。
    她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你知道她下岗以后，她不知道前路在哪里，她看不到前路。
    家里已经处于活不下去的状态了。
    人没钱就没有尊严。
    一开始她和丈夫也没想到婆婆那里混日子，可没办法。
    天天就是大米配咸菜，也要花钱！
    每天睁开眼就是钱钱钱，可他们没有钱！
    上班的时候吃喝拉撒睡，还要养孩子，赚到手的工资就是平时花销呀。
    一下子被断了生计，去外面找工作，再苦再累的活她都能干，可没人用她。
    全城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下岗，大家都没活干。
    逼得没招没招，她硬着头皮住进了婆婆家里，为了不让人多说话，她不要钱她就混个白吃饭！
    她不愿意干那活！
    现在。
    孔丽的双手捂着脸哭。
    二舅从屋里跑了出来，身上还穿着毛裤。
    妻子离家说是去推销了，一走就是半个月，今儿好不容易回来了，结果进门就哭。
    听着哭得这个撕心裂肺，他想……
    八成是意识到被骗了。
    很想叹气，但忍住了。
    吸吸鼻子。
    其实这个家这时候，一点风雨都经受不起。
    “这怎么了？这工作不好咱们就换个，不行你在家休息几天。”二舅往起来拉妻子。
    林道西工厂的活，他干过，干不明白。
    所以又出去找活了。
    就天天在道边一站，跟着别人刮大白，人家大工赚大钱，他就赚点小钱养家糊口。
    想着等以后就自己干，就能多赚钱，家里就没那么难。
    孔丽站起来，抱住丈夫，死劲哭死劲哭。
    死命哭。
    “我赚钱了，我挣钱了！”她捶丈夫。
    她赚到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