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你好歹也是秀才娘，要是被人知道，你再饭桌上就这样脱下鞋子打人，别人会不会觉得我们苏家有辱斯文？”
    只要涉及到苏有福，苏老太总归会顾及一二。
    那边，苏老头也呵斥道，“食不言寝不语，你们难不成都不记得了？”
    “爷爷，爹，臭丫头拿了我的鸡蛋。”
    苏婉儿冷笑，“这鸡蛋写你名字了？再说了，你好歹也读过几年书，孔融让梨的故事你没听过，苏明才多大，难道不应该给他吃。”
    苏晨才不管，继续哭嚎。
    苏林坐在那边，幽幽道，“那湘儿可是比苏晨还大。”
    “就是，死丫头片子，也配吃鸡蛋。”苏晨骂道。
    “小姑，奶说丫头片子不配吃哦，要不，你把你手里的鸡蛋让给苏晨呗。”
    苏荷花正在旁边看戏，冷不丁听到苏婉儿的话，气急败坏道，“凭什么？”
    苏婉儿冷冷道，“就凭你也跟我们一样，是丫头片子，赔钱货。”
    “我才不是赔钱货！”苏荷花恼了，腾一下站起身。
    苏婉儿眼神一眯，不着痕迹抓起地上一粒小土疙瘩，从桌子底下射了过去。幸好老苏家的地还是黄泥地。
    苏荷花吃痛，下意识伸手扶桌子。
    他们女人这一桌是那种矮桌，而且用了几十年，本就摇摇欲坠，哪里经得起她这么一压，就听哗啦啦，碗筷掉落的声音响起。
    哦吼，都没得吃咯。
    苏荷花被这一变故吓呆了，惊慌失措看向苏老爷子，这个家，她最怕她爹了。
    苏老头板起脸，重重拍了一下桌子，“闹够了没有，吃个饭都不让人安生。有福，去把苏晨拉起来，不想吃就别吃了。”
    苏婉儿挑眉，老头子居然不指责他们二房，倒是怪起苏晨来了？事出反常必有妖。
    “二丫头，今天这事，是你们二房过了，下不为例。”
    “爷，我爹在镇上做工，每个月的工钱都往家里带，难不成，我小弟连吃个鸡蛋的权利都没有，你看看明儿，还不如比他小的苏杰强壮。”
    “你个死丫头说什么呢，你们二房人多，吃的多怎么不说。”苏老太跳脚。
    “可是我们做的活也多，”苏婉儿不理会汪氏的拉扯，继续道，“就连我五岁的妹妹，也要出去割猪草，再看看其他人，苏晨不用说，整天上山入地满村子跑不干活，还有苏晴儿，除了偶尔扫个地，还做什么了？苏月儿比招儿还大，哦，是，她是能绣花，可是一个月赚到有十文钱吗？招儿每天喂鸡喂猪的，赚的难道不是更多？这个家，不都我们二房在做？”
    “婉儿，你别说了……”汪氏不安道。
    向氏见苏婉儿扯到自己家，也不干了，“哟，平时看你闷声不响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吃错药了？那我们月儿赚的好歹能换银子，她招儿行吗？”
    “怎么不行？难不成这鸡和猪自己能长大卖钱？凭什么招儿辛苦喂鸡生的鸡蛋，其他几房都有，我们二房不能吃？爷奶，要不我去找村长过来评评理？”
    一听要找村长，老爷子的脸更黑了，“行了，别吵了，以后你们四房也分一个鸡蛋。”
    “老头子，一个鸡蛋可是能卖一文钱呢。”苏老太急了。
    苏老爷子瞪了她一眼，这老婆子，越来越没用了，这点小事要是传了出去，苏有福的名声就有污点了，况且他们都打点好了，只要有福这次能高中，县衙刚好空缺了一个县丞的位子，他就可以去顶上。想着，他又将目光放在了苏婉儿身上。
    苏婉儿总觉得苏老头子的眼神不怀好意，看着她头皮发麻，看来，这个家，最应该防的，是这个老家伙。
    苏老太对上苏老头阴沉的目光，到底还是妥协了，反正家里的东西都在自己手里，到时候自己说没有了，他们也没办法不是。
    只是当她看到地上的一片狼藉时，又想破口大骂，苏婉儿却是抱起苏明，招呼两个妹妹跟上，至于汪氏，爱咋咋的，自己也管不了。
    “你们干嘛去，不用收拾啊。”
    “奶，今天好像是轮到大房做饭吧，大伯母受伤，大堂姐可没有受伤，我们已经好心帮忙做饭了，收拾这种小事，也轮不到我们了吧。再说了，趁现在天气还早，我们出去割点猪草，奶，你没听见后面的猪饿得直叫唤吗？”
    苏老太被苏婉儿的话气到了，可是她也分明听到了后面猪圈的声音，一口气憋在嗓子眼，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很。
    苏月儿吃的慢，那碗糊糊基本还没怎么吃，窝窝头倒是还紧紧握在手里。“娘，我饿。”
    不等向氏开口，苏老婆子咒骂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饿死鬼投胎啊。”苏婉儿走了，她有气没地方撒，苏月儿正好撞到枪口上。
    “娘，月儿还小，你冲她发什么火啊，再说了，这桌子是小姑子打翻的……”
    “向氏，你胡咧咧什么呢，要不是你们个个不顶用，我会被苏婉儿那个贱丫头欺负？哼……”说完，苏荷花转身回房，反正房间里还有上次大姐带回来的糕点，娘偷偷塞了两块给自己。
    苏杰已经被这个变故吓哭了，向氏借口安抚孩子，拉着苏月儿离开了饭桌。
    苏晨被自己爹拉起来训斥后，也不敢哭闹，只是那眼神中的恨意藏也藏不住。
    “奶，我还一口没吃呢。”苏晨对着苏老太道。
    其实刚才那桌上的东西也没打翻多少，大家碗里总共就那么点糊糊，早就三两口吃完了，除了苏月儿。至于那咸的能齁死人的咸菜还有黄瓜，都不是什么值钱玩意。而且房间里的是黄泥地，那些粗瓷碗倒也没有摔破，只是有几次摔了点裂缝，还能将就用，要不然苏老太还要生气，毕竟一个碗也是要银子买的。
    窝窝头每个人都抓在手里，倒也没有掉地上，只是可惜了那黄瓜和咸菜。
    苏老太见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对着汪氏骂道，“把这边收拾干净，真不知道我儿子倒了什么霉，娶你这么一个贱胚子，生了一窝贱蹄子……”拉着苏晨便离开去了里屋，苏晨朝汪氏做了一个鬼脸，他知道，奶这是要拿糕点给自己吃了。
    男人那边，苏老头呵斥完以后便又继续安静吃饭，等吃完了，照例碗筷一推，老爷子叼着旱烟去地里查看，苏有福几人都各自回房看书去了。
    古代的读书人很多也是农户出身，所以学堂在农忙的时候，会放几天假，好让他们回家帮忙，对他们也是一种锻炼，不会养成一个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废物，只可惜，老苏家，就专养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