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尧和苏晴从“青云镇”的泉水池复活,吃了“甘露丸”,消除了虚弱状态。——这玩意儿当初孙尧和苏晴带队打“悲鸣寺院”副本时出了不少,因为带队功劳大,当时的队员们都让给了他们。
此时,镇中早已大乱,镇民们哭喊着四散奔逃,到处都是喊叫声和纷乱的人群,苏晴四下望了望,黯然道:“我们也走吧。”
孙尧叹息一声,跟吴桐联系了一下,朝他说的地方快步走去。
吴桐选的地方是山上的一处洞穴,地势很好,可以俯瞰整个“青云镇”的情形,几个孩子围在他的身侧,眼睛也紧紧盯着远处。
不久,“青云镇”火光浓烟升起,匪兵们开始纵火焚烧,不少镇民也陆续爬到山上来,呆呆的望着自己曾经的家园,欲哭无泪。
孙尧神色黯然,沮丧的蹲在地上,呆呆的望着远处的火光浓烟,那里无疑正在惨遭屠戮,来不及跑的老幼妇孺和以为不反抗匪兵就会饶过他们的天真善良的镇民,正在成为匪兵们宣泄取乐的对象。
吴桐拍拍他的肩膀,叹息道:“事已至此,再难过也是无用了。我们要想想以后该怎么办了。”
孙尧默然无语,捡起脚下一块石头,朝远处掷去。随后,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大踏步走进洞穴。苏晴和吴桐对望一眼,无奈的苦笑。
吴桐的乾坤袋中装了不少的食物和水,不仅他们这几个人够用,还分给了周围不少无食无水的镇民们。就这样,他们在山上居住了数日。这一天,一个眼尖的镇民喊道:“快看!那帮土匪是不是要离开了?”
听到他喊叫的人们都跑出洞来,在洞外的人也站起身,朝镇子的城门方向望去。孙尧手搭凉棚,跟着望去,果然,匪兵的部队出了城门,朝盆地的山口开去。
镇民们又是惊喜又是疑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想要回家,但是又担心又诈。
孙尧跟吴桐、苏晴商量了一下,决定跟苏晴晚上去查探一下,吴桐留下来看顾孩子。两人自然没有异议。
到了晚上,孙尧和苏晴换上夜行衣,偷偷下了山,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用飞钩上了城墙,进了镇子。
镇子中一片死寂,早已没了半点生命的气息。月光洒下,街道上,到处是被焚毁房屋的残木碎瓦,到处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
进了一家比较大的酒馆,屋中尚有几盏残灯,闪着昏黄的光,桌子、地上一片狼藉,遍地都是酒水和残羹冷炙,竟然还有不少妇女的尸体,被扒光了衣服,堆叠在一起,白嫩的肌肤上到处是淤青和血痕,可以想见她们当初遭受了何等惨无人道的伤害。
苏晴看着,气得浑身发抖,连声说道:“这帮畜生!这帮畜生!”
孙尧神色黯然,找了几块布料,将她们的身体盖上。
出了酒馆,又走了几条街道,无灯无火,除了断壁残垣,就是尸体,没有半个活人,匪兵们果然都已撤出了城镇。
二人回到山上,将镇中情形跟吴桐说了,吴桐也是默然无语,面对如此惨状,任何言语都失去了价值和意义。
第二天一早,孙尧将匪兵已经撤出镇子的消息告诉大家,镇民们躲在山上多日,带来的食物已经吃完,饿了一天的肚子,此时听说匪兵已经走了,纷纷朝山下——他们曾经的家园跑去。
消息不胫而走,周围逃难的镇民陆陆续续都回到了镇上。
但是,镇中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惨状,又让归来的他们惊恐万状,目瞪口呆,很多府兵睚眦欲裂,嚎啕大哭,死去的人中有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朋友,正是他们的怯懦与溃逃,使他们的父母惨遭屠戮,他们的妻女饱受凌辱。
人们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在“青云镇”的上空交织成一幅惨绝人寰的悲惨画卷。
孙尧、苏晴、吴桐领着几个孩子,走在各处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悲凄的景象,生还的人逃脱了死亡,却终究无法逃脱失去亲人、朋友的伤痛和愧疚。
人们看到孙尧走了过来,看到孙尧、苏晴血染衣袍,身上的血既有敌人的,也有自己的,凝固的血迹早已成了黑色,他们纷纷站起来,呆呆的望着孙尧。
对“青云镇”的居民来说,他只是个外来人,在这里没有家庭,没有父母,没有妻子儿女,但就是这个人初来“青云镇”之时,就竭尽所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号召他们保卫家园,保卫亲人,在匪兵们攻城之时,所有人都已溃逃,只有他坚持到最后,在墙头与匪兵奋勇搏杀,血染征袍。
此时,他在“青云镇”居民的心目中,不仅有了信服,还有了尊敬和爱戴。
一名府兵高声哭喊道:“镇守大人,一定要替我们报仇哇!我愿意誓死追随大人,对抗匪兵,为家人报仇!”
第二个府兵也跟着哭喊道:“我愿意誓死追随大人,对抗匪兵,为家人报仇!”
人们陆续的跟着喊了起来:“我愿意誓死追随大人,对抗匪兵,为家人报仇!”高呼呐喊一个接着一个,连绵起伏,渐渐形成了一片,直冲九天,震荡云霄。
无数的府兵、百姓如潮水般朝孙尧涌来,将他团团围住。孙尧望着聚拢过来的人群,他们的衣衫早已破烂,沾满了血迹,不复昔日的干净整洁,他们蓬头垢面,有的几天都没吃东西,气力几近衰竭,但是他们的眼睛绽放出了光芒,那是坚韧、决绝和死战的光芒,他们已不再懦弱、胆怯和恐惧。
孙尧走向一个倒塌倾斜的屋顶,环视了一下人群,高声说道:“乡亲们,生逢乱世,弱肉强食,凶恶残暴者为刀俎,懦弱良善者为鱼肉。今天惨痛之悲剧,不可以再重演。我们为逝者哀悼,更要化悲痛为力量,拿起武器,为逝者报仇雪恨,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我们的亲人。”
“报仇雪恨!保卫家园!保卫亲人!”人们振臂高呼着,那声音如海浪,如波涛,席卷着整个“青云镇”。
看着此情此景,吴桐叹息着喃喃说道:“为何人总要在经历困境和绝望之后才会变得坚强,总要在饱受欺压凌辱之后才会变得勇敢?”
苏晴站在他的身侧,轻声道:“我也不知道。或许这就是人性的弱点吧。”
幸存的人们放弃了安逸和与世无争的幻想,纷纷报名参军,很快府兵的人数就达到了1500多人,几乎镇上幸存的精壮男子都加入军队。“青云镇”一支新的府兵队伍建立了起来。
但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训练他们了。这支新的府兵队伍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清理城镇,掩埋尸体,稳固城防。所有人都行动起来,足足用了5天,才清理好各个街道,但整个城镇依然清冷孤寂,似乎还沉浸在哀痛之中。
孙尧选出十几名身手敏捷,头脑灵活的府兵作为探马,去山外观察匪兵的动向,并将整个府兵队伍分为3拨,一拨训练,一拨帮助镇民重建房屋,一拨休息,按班轮换。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的在可能到来的灾难中做好准备。
这一天,一名派出去的探马回来禀报:“有一大股匪兵正朝着‘青云镇’奔来。人数大约有5000左右。”
这是比上一股匪兵还要强大的部队。孙尧暗自吸了口冷气,“青云镇”还没有从上次的焚毁中恢复过来,新的府兵队伍还没有经过几天的训练,可如今更大的危机却这么快的来临了。
他急忙传令下去,将镇民们召集到镇上的练兵场。
此时,大漠已经入冬,日近黄昏,炙热的阳光已经散去,寒冷已经降临,风如冰冷的刀锋一般掠过大地。数千名镇民整齐的排列在场地上,静静的看着站立在台子上的孙尧。
孙尧环视着劫后余生的百姓们,他们刚刚经历了惨不忍睹的灾难,很多人还没有在失去亲人的伤痛中恢复过来,很多人的居所还要修葺起来,如今,他们又将面临一场更大的灾难。
他嘴唇蠕动,心中痛苦的焦灼着,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群人,该如何把这悲惨的消息告诉他们。
但是他知道,这件事是自己和他们都无法逃避的,他高声说道:“乡亲们,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又有一大股土匪的部队即将来到我们这里,他们的人数比以前更多,而且可能比以前更加凶残,我知道大家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伤痛中恢复过来,还没有重建好自己的家园,但是,面对更加凶残和强大的敌人,我们既要面对,又要避免无谓的牺牲。
“所以,我决定,所有老幼妇孺准备一下,去山上暂避,所有府兵临阵待命,抵抗匪兵,为百姓的转移争取时间。”
一名府兵举起钢刀,高喊:“保卫家园,保卫亲人!坚决打击来犯之敌!”所有的府兵早已没了昔日的恐惧和畏缩,他们的目光中透露着坚毅和赴死的决心,都举起手中的兵器;“保卫家园,保卫亲人!坚决打击来犯之敌!”
孙尧一拍大腿,大声说道:“好!要的就是这种斗志!匪兵们再凶残,他们也是人,也会有恐惧和胆怯的时候,而且表面越是凶残的人,内心越是胆怯。只要我们同仇敌忾,临危不惧,我们就一定能战胜他们!”
一名府兵喊道:“死战到底,绝不退缩!”
“死战到底,绝不退缩!”1500名府兵齐声高声呐喊,声震云霄。
这时,一名70多岁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出人群,说道:“镇守大人体恤我们这些老幼妇孺,我们非常感激,但是我们绝不走。
“我们绝不会再放弃家园了。就是死,我们也要死在家里。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能上阵杀敌,但是我可以为战士们烧烧水,熬熬汤,小伙子们有了气力,才能更好的杀敌。”
“是啊,镇守大人,我们绝不会逃走了。我们就是死,也要死在镇子!”镇民们群情激昂,有粮的出粮,有力的出力,都要做后方的支援。
孙尧沉思着,转眼冬天就要到了,大漠的冬天寒冷而又干燥,昼夜温差极大,山上的洞穴夜晚寒气逼人,老弱孩童肯定是承受不住的,关键是不知道这帮匪兵占领镇子后,什么时候会撤走,时间一久,百姓们也必然会冻饿而死。
眼见百姓们群情激奋,民心可用,或可一战。他站直身子,朝百姓们深施一礼,说道:“乡亲们有此决心,何愁匪兵不灭?那我们就团结一心,与匪兵们殊死一战!”
“团结一心,与匪兵们殊死一战!”府兵和百姓们齐声高喊起来。
有决心,行动就会很快,木匠、石匠们抓紧加固城防,铁匠们日夜不停地打造兵器、弓箭,府兵们在高墙上日夜巡逻,严阵以待,后方的百姓们一起埋锅造饭,拿出平时舍不得吃的粮食,送给阵前的府兵。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的。
没过两天,大漠的太阳刚刚升起,就见盆地的入口处,沙尘漫天,旗帜飞扬,无数的人马渐渐出现在视线中。
接着,大队的人马越来越近了。匪兵们挥舞着钢刀,怪叫着,浩浩荡荡如潮水般向“青云镇”涌来。呐喊声、战鼓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城墙之上,旭日的光芒照亮了守城士兵坚毅的脸庞。他们身着单薄的铠甲,手持冰冷的兵器,眼神中没有畏惧和胆怯,而是透露出不屈的光芒。
匪兵们没有喊话,没有劝降,多年的流窜征战,他们早就认为这些都是没有必要的东西,他们直接冲到城下不远处,朝墙上发射箭矢,箭雨如织,密不透风。
“青云镇”的府兵们躲在城墙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用弓箭回击。然而,箭矢的密集程度超乎想象,不少府兵在躲避不及的情况下被射中,哀嚎声此起彼伏。城墙之上,血花飞溅,染红了冰冷的石砖。
一阵箭雨过后,匪兵们呼叫着冲到城墙下,兵分四路,搭起云梯,如同壁虎般向上攀爬。府兵们举起滚木巨石狠狠向下砸去,被砸中的匪兵哀嚎着从云梯坠落地面。
匪兵为了攻入城内,使用了火攻。他们点燃火把、火球,投掷到城墙之上。火把引燃了城墙上木头等易燃之物,火焰迅速蔓延,烈焰熊熊。府兵们在火海中穿梭,用沙子、碎石,甚至用脚踩扑灭火焰。然而,火势太猛,不少府兵在灭火过程中被烧伤,甚至葬身火海。
趁着城墙上的慌乱之际,有些匪兵们跃上了城墙,府兵们上前阻击,与敌人进行肉搏战。一时间,城墙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府兵的脸上、身上都布满了伤痕,但他们依然咬紧牙关,死战不退。有的人在战斗中倒下,但他们的身体仍然紧紧握着兵器,仿佛要用最后一丝力气扞卫这片土地。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父母、妻子、儿女就在他们的身后,一旦他们退缩,可怕的灾难就会降临在他们的父母妻儿的身上。
悲剧不能再次重演,如果妻儿老小能够平安,死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