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之中的三人,现在是各有心情。
最终还是不得不将六部尚书都宣召而来。此事实在太不好抉择了,上次为安图王的事还可以用封侯来避开不谈,然而今天,蒯龙很直白的把心中的索求讲了出来。
从开始的接替张百川出任左辅,到后来的西疆安图王,这已经不是爵位了。
在大蜀国的礼制上是不可行的。
之所以选择六部尚书,是因为,佘宇晨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这安图王,恐怕不给不行了。
论功,西疆这么多年战事,哪怕是被追认镇西公的蒯龙的爷爷也不能比。
论人心,图库与大蜀国停战开始,蒯龙已经稳稳的将西疆三城民众的人心收拢。
论对西疆未来的发展规划,从未有人设想过像蒯龙这样,不只是人口、军队。甚至连未来战争所需物资都能找到突破口。
若是强行将他留在京都,担任这看似权力巨大,实则就是京都御林军统领,的确很难让他安心。
这些本就已经让朝廷很难做了,偏偏包括佘晨女帝自己在内都希望看到的一个结果真的出现之后,她才发觉错了。
孔雅岚肚子里未出生就死去的孩童,才是造成今天这一窘迫局面的真正原因。
蒯家仅剩蒯龙一个人,然而他的第一个孩子未出生便夭折,蒯龙非要说是有人要断他蒯家之后,佘宇晨都无法反驳。
本以为会让蒯龙有一些顾忌,谁知道蒯龙在御书房门口放弃三天京都统帅的职务,表明自己忠于大蜀国的决心,又在凤梧楼大肆的招收幕僚,种种的迹象都说明一件事,蒯龙并非只能在京都才能找到拥护者。
六部尚书匆匆入宫,就像孔铭诚进宫的时候,一路上都在极尽所能的打听何事。
而佘宇晨并未严令传令中不谈及,所以来的六部尚书全都知道是什么事了。
最头痛的就是礼部尚书司徒万里,领教过蒯龙的逼迫,凤梧楼就是从他手心中扣走的,如果这次自己再被他拿捏住什么把柄,还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又落在自己头上。这个“独”人真的很难对付。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蒯龙有孕的侍官没有带来什么身份负担,反而因为这侍官流产,让女帝都难以决策了。
六部尚书齐聚御书房,个个都不敢主动谏言,气氛相当的凝重。
佘宇晨坐在龙案之后,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诸位爱卿,事情可还有不知晓的?”
马明峰犹豫了一下走出来说道:“陛下,此事或许可以缓议。镇西公后人若能坚守先祖遗训,未必会对朝廷决策有所异议。”
吏部尚书沈沐风却说道:“马尚书此言差矣。安图侯8岁成孤儿,何谈教导?几本镇西公府平时随意留下的书笔就能成为他的教导,你信吗?”
的确,无父母长辈教导,谁敢说蒯龙真的会坚守祖上的忠心。
西疆三城加上在建的安图城都是小事,若是西疆再失,这次还有何人能阻挡凤岐。
佘宇晨闻言,微微颔首,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的礼部尚书司徒万里:“司徒爱卿,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司徒万里没办法推拒,沉吟了片刻,缓缓道:“陛下,封王之事尚无可遵循的礼制,但微臣以为更需考虑实际情况。安图侯在西疆战功赫赫,若能借此稳定西疆,减轻朝廷边患,礼制之事,陛下可酌情决断。”
司徒万里居然如此好说话,这倒是也提醒了其他的人。
刑部尚书王梓鼎先站了出来,这等事历来与刑部丝毫不沾边,他也很少说话:“陛下,蒯龙确有将才,但封王之事需慎重。西疆乃我大蜀边疆,若处理不当,引发动荡,不利刑律,恐多有私刑发生。”
马明峰反应过来,接着说道:“陛下,封王需考虑财政负担,西疆广阔往年调拨费用就是朝廷一大负担,如今若是封王,治理费用不菲,户部未必能承担如此高昂的开支。”
工部尚书盛东来淡淡的说道:“封王之地本朝虽无参考,各位所说的也可在史料之中择选合适的方法,安图城修建至今,可没有从工部要过一丝一毫支持,可够想过是为什么?”
六部尚书中只有兵部尚书祁东铭才知道,这些人都没有说到根本的核心问题,佘晨女帝宣召他们前来商议,不是担心战事,而是担心安图侯还会不会忠心于大蜀国。
祁东铭可不会像这些人这么自信,兵者,本就是诡道。
善用兵者,谁不是权谋之术高超之人。
“陛下,还请慎重。”祁东铭还是不得不出言,“能守住西疆,还能有所建树,安图侯的确不可轻视对待。”
佘宇晨闻言,心中已有计较。她看向张百川和韦昕,问道:“两位辅臣,你们意下如何?”
张百川见祁东铭说话并没有绝对的反对意见,前面几位模棱两可,马明峰出言还未阻止,就已经被一句话直接封堵,其余人也无人再公然反对,心知此事恐怕阻拦不下来了。
“陛下,若蒯龙能稳定西疆,这西疆安图王未尝不可以封,但西疆各城的城守、城主必须得朝廷派遣,需加强对其的监督。”
言下之意,自然是身份可以承认,但是却不能任由蒯龙任用人,必须要朝廷派遣官员,还可以随时更换,才不至于被蒯龙收拢。
韦昕听到张百川果然说出这个要求,当即也说道:“左辅张大人所言,老臣也赞同。”
两个辅臣都已经认可,其余六部尚书自然也不敢反对。
佘宇晨点头,长舒一口气,趁势问道:“张爱卿、韦爱卿,对于派驻西疆的人选,可有建议?”
韦昕抢先说道:“陛下,臣以为,六部应各派至少侍郎一级官员,协助安图王治理西疆,以显陛下之重视与圣明。”
张百川恍然大悟,转头看向六部尚书,心中盘算。侍郎一级,基本是各部主事之人,他仔细回想,并未发现与韦昕或蒯龙关系密切之人。而工部侍郎江文道与蒯龙已然对立,派驻这些侍郎前往西疆,虽级别稍高,却也更为稳妥。
“韦大人所言,老臣赞同。各部抽选合适人选,再经遴选后任职,期限可根据各部情况确定,以避免长期滞留西疆,产生懈怠。”张百川补充道,意在轮换官员,防止被蒯龙同化。
韦昕见张百川如此谨慎,虽出发点为大蜀国,却也不好多言。他深知蒯龙布局周密,此事想必已有应对。于是,他选择了沉默,静观其变。
御书房中的君臣交谈,改变了大蜀国礼制的格局,打开了一扇从未有过的窗。
这扇窗外的风景是青青的草原和雪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