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男人说着拉了面巾,露出硬朗的脸。
翊辰?!
明王朔松了口气道:“翊辰,本王今晚才知你喜好男色?我可不会从了你。”
“滚!”梁翊辰也松了口气。看着明王朔乍起的样子不像在等人,继续说:“我夜间彻查出了点事。”
明王朔睡眼惺忪翻身卧床,挥着一只手轰他走:“梁少将秉公职守,半夜三更查到本王府上来了!你再不走,我可当真了!哈哈!”
梁翊辰没心思跟他斗嘴,小心解开夜行服,左肩轻颤动作迟缓,他坐到床榻前:“哎……我以为针形暗器只是小伤,可一路追来,伤口却一直在流血。”
明王朔闻言噌得坐起,见梁翊辰嘴唇失了血色,眉心微蹙,下巴上冒出了青青的胡茬,眼下带着浓重的青痕,一身黑一脸青白,吓了明王朔一跳。
凑近了看,雪白的内衬渗出一片血迹。他埋怨道:“明知父皇赐婚另有他意,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半刻?说吧,有什么急事要拿我做挡箭牌?那小琴师不是已经收府了吗?沈沅那边我八皇弟开始暗中布局了,难不成你还想要阻止大婚?”
他是没抗旨,强势地把清儿留在了府里免不了闲言碎语。他这几天又不在府,清儿怕是受不得委屈。
梁翊辰没有回答。
明王朔也没再问,起身打了一盆热水。用匕首挑了他的衬衣,找了绷带包扎住伤口,他倒吸了口凉气,“这伤口怎么会变成这样?有毒!?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谁干的?”
他动作娴熟,仿佛回到了多年前戍边征战时互相救治的情景。
梁翊辰肩处的扎伤流着深色的血,伤口边缘的肌肤发紫,触之火烫,用力挤压,黑色的血水涌出,看着直瘆得慌。
梁翊辰笑了笑,隐藏了沈相的事只说了大概过程,“今晚紧急彻查发现了可疑人,那人故意放出暗器试探。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生生挨了三针。之后一路追赶,见他掠进了明王府,情急之下就来找你了。”
明王朔倒也不追问,他想知道的事还用问他吗?
他狂翻药箱,翻出一瓶南荒秘药,叹了口气道:“父皇派你追查的事,朔不过问。听你这语气,定是没抓到人?”
梁翊辰不屑道:“那人如果在暗地里调查我,迟早有一天都会来找我送死的,急得什么。”
“既然他们在调查你,编造那些流言是他们散布的?”
“流言对我而言无所谓,只会让沈沅的情执抓的更紧了些。”
明王朔若有所思地说:“他们散播流言想让沈沅缠着你,搅散了你的小琴师,再像竹林时那样趁机抓走小琴师。”
“哼,他们休想从本将手里抓走人!除非她真的想离开我。”
“女人的心总是多变的~”
“那是你府里的姬妾。”
“呵,过眼云烟罢了。”
明王朔无意间看到梁翊辰眼底有一抹青色,手上一顿,这毒这么快吗?
于是转移了话题,“这药是南荒的秘药,节度使大人供奉给父皇的也算宝药了吧,听说可解一般刀剑的外伤毒,不过,看你这情况恐怕难……”
梁翊辰打断了他,“来!上药!今晚得麻烦你亲自给我包扎伤口了,将军府人多嘴杂也是不想受伤的事传出去。”
“你是不想让小琴师知道吧。”
“……”
明王朔用干布将伤口擦拭干净,看着肿得发紫的扎口,知道毒血还没挤出,他的手指轻触伤口周边的皮肤,半天没动手。
梁翊辰眉心微蹙,感觉明王朔下不了手,火辣辣的感觉从肩上穿至心尖,他等不及地调侃起来,“咱们在戍边征战时,那次我后背受伤,怎么没见你动手慢过?现在却像个女人似的掐着兰花指?”
明王朔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你一代罗刹鬼将吃不消这毒。”
梁翊辰哈哈大笑:“少来,这点毒就吓着你了?”
“翊辰,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脸色,笑起来很瘆人……”
明王朔看得直冒冷汗,心想这回真是名副其实的罗刹鬼了。
“那你就快点!”
明王朔被他一激,手指毫不留情地挤压扎口的肌肤上,涌出一股脓紫色的血,梁翊辰的背瞬间绷紧,显然是强忍着痛劲。
明王朔忍不住说:“要不,你咬块布巾?”
“你继续!继续!”梁翊辰咬牙深吸口气。
“真的不用吗?我的寝居虽没有人,一会儿你忍不住惨叫出声,惊动了我府里的姬妾们,本王还要脸呢……”
明王朔边说边用力挤压伤口。
梁翊辰忍不住笑了,那脸色看起来越发像个青铜厉鬼,“哈哈!看来你的明节全捏在本将手里了。”
“你不要冲我笑!”明王朔一急,手下意识用力,指尖感到肌肉渐渐放松,他拿起一壶酒对着伤口浇了下去。
梁翊辰浑身一震,闷哼了声,疼的抓紧了被褥,他全身紧绷冒了一头冷汗,灼烧的感觉袭尽全身,就像抱着清儿时那般灼热,不一会儿,又如同身在冰天雪地般寒冷,他眼前一花,失去了意识。
“是条汉子!”
明王朔眼中露出钦佩之色,他拿布巾擦干血迹,再绕上绷带包扎伤口。收拾妥当后,他拿酒壶倒了一杯清酒下肚,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明王朔静静地看着这个与他有着生死之交的兄弟,这样的友谊对于生在皇家的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心里说不出的感慨,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
“笑什么?看我狼狈的样子你还挺得意嘛?”梁翊辰缓过气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好,剧痛之后再也没有肿胀麻刺痛的感觉,顿时舒服了不少。
他歪着头看着明王朔,疲倦的脸上有些发青,显然还有毒素残留。
明王朔眼眸一转,挪近椅子,倒了一杯酒递过去,说道:“睡一觉,天亮跟我就嘱人去将军府送信,就道你在我这里喝酒练剑,醉了一晚。”
梁翊辰心头一暖,接了杯子碰了碰,一口饮了。
“好酒。”二人心照不宣。
“翊辰,有什么直接说吧。”
“朔,天快亮了。我得趁现在回府换身官服进宫。”
“你不要命了?”
“三针还要不了命,事不宜迟,改天一起喝酒细说。”
是错觉吗?借着微弱的烛光,明王朔看到梁翊辰深潭的瞳孔中浮着丝线般的金色转瞬即逝。
他迟疑了一下,“哦”了一声,一阵劲气呼啸而过,梁翊辰离开了。
半晌,明王朔背手立在原地,挺了挺背,开口说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