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虎女儿送走了自己的母亲。
雌虎死在晚霞的余晖下,她已经很老了,对于老虎来说,寿命也算延长了一些。
只是虎女儿丝毫没有变老的迹象。
她在这座城邦生活了一千年,送走了一代又一代人类。
人类为她取名字,叫“炎魔地听虎”,很霸气的称呼。
她们还将地听虎记载于每一代历史书籍中。
后来,板块迁移,天灾频发,人们死了一批又一批。
哈拉巴,空了。
在送走城里的最后一位老人后,虎女儿离开了哈拉巴。
她依依不舍地回望斑驳的墙面,然后毅然决然走向那片森林。
她走了许久,穿过丛林却发现,那边有另外的城市,不,是国家。
人口密集的大国。
里面有很多雄人。
她看到那些倒反天罡的雄性,便抑制不住体内的怒火。
但牠们人太多了,虎女儿杀死许多雄人,又被更多雄人抓住。
她被捅穿肚子,架在绞刑架上。
过了两天,一群女人将她放下,为她挖坑、埋葬、填土。
墓中,虎女儿睁开眼睛,听着女人们为她的哭泣,心中百感交集。
但她知道时代变了,自己什么也做不了,索性睡觉。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沧海桑田,她再次感受到地壳的剧烈运动。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可怕。
她从土里刨了许久才见到阳光,不对,那不叫阳光,叫雾霾。
此时的她完全忘记了过往,也忘记人类语言。
她走啊走,走了好久,走到满是动物味道的地方。
那是野生动物园,她不懂这些。
后来,当然就是被抓住。
不过还好,她也算是战后难得一见的老虎,被园区好吃好喝养着。
直到遇到沙拉碧、韩羽和凌泽。
她是雌虎,女饲养员给她取名婋婋。
后来听说,那个对她很好的女饲养员离开了这个基地,去了另外一个更大更好的基地。
她也想去,但逃不出去,笼子太高大,任何纳入园区范围的山头都有电网。
今天是她第一次走出基地,阔别近一万年,她再次见到了母系社会。
只是这个社会暂时太小,不如哈拉巴一间屋子。
婋婋弯起唇角自嘲一笑:“怎么会不记得,只是我沉睡一万年,沧海桑田,人类早已变了。”
娄娇望着天花板喘气:“何不再信一次,她们不会输。退一万步,就算输了,至少抗争过,值了。”
叩叩叩——
医疗舱外响起不悦的敲门声,姬豪尔克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娄娇,你话太多。”
要不是看在娄娇是病蛇的份上,她一定化成流体进入舱内,拉起一蛇一虎的尾巴给她们点教训。
娄娇“呵”一声:“我不说了,只有雄人才会唱衰雌性。”
婋婋坐在地上,脑袋低低垂下,额肌皱起,满眼忧伤。
姚威蹲在她面前,望着她额上的那抹绿色:“这片痕迹,是婋莺用精魂凝成,我能看到它的底色。
你们很相配,你接受了她,便也尝试接受我们,好吗?”
虎鼻喷出气体,婋婋站起身,走向舱外:“我饿了,婋莺,还有,新朋友们。”
......
姬豪尔在驾驶台里站着,双眼扫视侦查智灵体带回的数据。
外界水位越来越高,不需要多久,现存的海岸线就会彻底消失。
在她的演算中,沿海聚集区无一幸免,人类还将遭受一次重创。
同时,气温会飙升到70度,瘟疫将和干旱一起到来。
外界现在的温度是9度,即使一天只升高一度,也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因为各类瘟疫蔓延的最佳温度就是10-20度。
超过25度,蚊虫繁殖,会带来登革热。
鼠疫更不用说。
未来还会有热射病。
海里的微生物们已经在复苏,侦查智灵体显示,辐射洋流正从两极带着各类变异病蠹靠近中心海域。
同时,那些在战争中死亡的尸体,它们的安置也是大问题。
核辐射加上死尸,简直是丧尸形成的“最佳”条件。
戚炀从外界回来,她的脸色非常不好。
“大西洋那一带的深海,箱形水母、僧帽水母已经从地底苏醒。
我去看了一圈,它们正在海底相互厮杀,互为食物。
尤其是箱型水母,我看到一只体长超过十米的。虽是触须,但躯干直径也超过1.5米!”
姬豪尔理解戚炀的慌乱,这远大于从前观察到的生物样本。
更别说爱群居的僧帽水母,它们常拖着一群剧蠹藻类在海底潜行。
触须细长,可达十米以上,上面布满刺丝囊,受到刺激便会释放有刺的丝状物,为目标肤下注入神经蠹素。
并且它们只是类水母,实际上是浮游类生物,又叫水螅虫,群体共生。
它们极其美丽且充满剧蠹,如果在核污水中苏醒,成为瑟塞一样的变异生物,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为,它们没有智慧。
这跟陆地上依靠本能驱动的丧尸,没有任何区别。
按照姬豪尔的预测,它们会长大数倍,这个预测没有新意,但的确如此。
正常体型的箱型水母,蠹素就能够轻易让碰到它们的成年人类死亡,而且一只就能蠹死六十人。
如果长到百米长呢?
千米长呢?
它们原本就呈现透明的淡蓝色,很难靠肉眼分辨。
当体型无限增大,占据海中面积,那将成为捉鳖的瓮。
只需要让带状触须随意在海中漂浮,就能杀死任何接近它周边的生物。
正常僧帽水母的蠹性虽不算太致命,但也能引起神经、循环、运动、消化等系统的各种不适。
它如果长大数百倍,那蠹性也能够与普通箱型水母“媲美”了。
毕竟没人能够忍受强烈且持续的痉挛、心率减慢、神经炎、谵妄、溶血等症状。
其实它们存在本身,并不能让姬豪尔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只是海洋生物。
但它们作为第二批“复活”的海洋物种,的确令人不安。
因为它们喜欢温暖的海域,战前常年分布在大西洋、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开发海域。
它们的出现,意味着病蠹已在悄悄扩散。
“戚炀,我们现在正在太平洋海域。”姬豪尔沉声问。
戚炀点头:“环太平洋地震带已渗入海水,周围民众正有序撤离。再过一周,我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浅海滩了。”
“不,”姬豪尔摇头,“你听,外面的雨声,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