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枫哽咽着，从口袋掏出一张相片，是宋妍和宋娟的合照。
    “你看，我一直带在身上，还以为永远没机会给你。可是我再次见到你了，姐，你信我，我一定能治好你的腿，好不？”
    宋妍心中酸楚，咬牙偏过头去。
    她心中正在经历一场风暴，从未想过，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竟然变得这么强硬固执。
    她又有点高兴，为一个从轻女重男家庭中挣脱出来的姑娘高兴。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已经找不到人生价值了，姜枫。你不懂，这件事对我有多重要。”
    她眼神涣散地盯着墙角。
    耳边却没传来姜枫的祈求或劝说。
    宋妍眼睛盯久了有点酸涩，竟然在墙角看到了一个人影。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将眼睛的重影看成了妈妈。
    东方既白，外面的雨声更大了。
    “姜枫，放手吧，我要走了。”
    “姐，你能看到吗？”
    宋妍僵住：“你指的是什么。”
    “墙角有个人，她......好像宋姨！”
    宋妍陡然回头，重新看向墙角。
    一个笔直的身影依旧静静站在那儿。
    她的背也不佝偻了，腿脚也很笔直，身上穿的是轻便的华式分装。
    白色的绸子，红色的包边，一头黑亮的头发盘在脑后，一支朴素的木钗插在发髻间。
    可不就是宋娟生前的样子！
    宋妍一时慌乱地起身，左脚因突然受力而不受控地发出钻心疼痛。
    眼见她要倒下去，宋娟的身影忙扑了过来，嘴里还念叨：“怎么不小心一点，妍妍，怎么这么冒失。”
    她絮絮叨叨地穿过宋妍，穿过姜枫身后的那堵墙。
    姜枫率先回过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宋妍的衣服，将她提回床沿。
    两人惊魂未定，一时相顾无言。
    那抹白色身影很快又从墙那边走了进来：“我怎么总是忘记自己碰不到我姑娘呢，哎，还是老了。”
    姐妹两人保持同一个姿势对望，眼中溢满泪水。
    宋娟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显形，只虚虚摸着两个姑娘的脑袋：
    “不吵架，不吵架，虽不是一个妈生的，但都是一个妈养大的。”
    半晌，她好奇自语，“咦，怎么哭了？两个还都哭了！”
    “好啊，好啊！”门外传来噼里啪啦的掌声，刘常婺踱步进门。
    “亲情真的很感人，你们怎么不告诉阿姨，能看到她？”
    这下轮到宋娟愣住，她望向床上的姑娘们，两双眼睛正不错眼地盯着自己。
    那泪，竟是为自己而流。
    宋娟眼眶涌起血泪：“我的两个姑娘啊！”
    她很想抱抱她们，可手再一次穿过她们的肩膀。
    姜枫用力摆头：“宋妈，没关系，没关系的，迟早能抱到，我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您，我真的......”
    她说不下去了。
    宋妍还是偏过头去，不愿让妈妈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妍妍，不难受，妈妈早就知道你的样子......”
    宋妍艰难开口：“你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
    “很早，大约，去年年底。无论你变成啥样，也是妈的女儿不是。”
    宋妍长长吐出一口气，没有与宋娟对视，反而看向门口：“小刘，你过来做什么。”
    她语气中难得带上埋怨。
    刘常婺正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看戏，突然被cue，露出神秘微笑：“当然是关心你，怕你走了啊。”
    宋妍戴上罩子皱起眉头：“我也没说要走吧。”
    边说边往姜枫那儿移动，偷偷拔掉她手背上的针头。
    宋娟站到两个女儿跟前，试图为她们掩护。
    刘常婺举手拍了两下：“好默契的一家人，我更舍不得让你们走了。”
    哗啦哗啦——
    门外传来武装部的列队声。
    唰唰唰——
    门窗和墙壁，一切能够用武力打破的地方，都冒出密密麻麻的尖刺。
    宋妍下意识抬手挡在姜枫身前：“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些。”
    “我的姐，”刘常婺大马金刀地坐在陪护椅上，“你整天不问世事，醉心田园，什么时候管过这些？
    怎么，今天看到妈妈和妹妹都在，突然想表现一下？不过晚了，无人在意。”
    她贱嗖嗖地抬起手掌，朝两侧平晃两下。
    随即一手搭在椅背，一手前后摆动两根手指：“来人，给我把病床上这两个姑娘绑住。”
    “你敢！”
    “哦，把宋姐也绑住。”
    刘常婺放下腿，手肘压在大腿上，前倾看着宋妍，“姐，你帮我跟她们说说，把所有的物资，全部献给我们。”
    宋娟脸色阴冷，飞到刘常婺身前，却被她晃晃手打散了。
    “妈！”
    “宋妈！”
    宋妍咬牙切齿：“刘常婺，你不服我，我理解。你放她们走，她们俩是无辜的！”
    咔嚓咔嚓，镣铐毫不留情锁住她们的自由。
    士兵们像机器一样将她们团团围住。
    许多人，从前都是宋妍一手带出来的。
    “宋姐，你看，避世太久，必然会造成这种结果。我是在为我们的未来着想，你不考虑，总要有人考虑。”
    娄娇一骨碌坐起身，铐住的四肢完全没有影响她的行动。
    “你这是在背叛？”她对刘常婺产生别样的好奇。
    从大辩寺出来后就加入全女团的她，还没经历过这种微妙的背叛。
    不是因为雄人，不是因为孩子，是因为权力。
    她的语气甚至隐隐笼罩一层兴奋，就像看到有趣的玩具。
    刘常婺被一个孩子盯得很不自在：“我知道你们之中有很多奇能异士，但这个房间，可不是普普通通的物理效果能摧毁的。”
    她将对讲机打开，扔到姜枫怀里，“跟你老大讲，要么把那头巨鲸的权限给我，要么回来给你们收尸。”
    滋滋滋——
    一阵电流声传出，姬豪尔半死不活的声音响起：“说。”
    “姬娘子，我觉醒异能了。”
    “是什么。”
    “还没试过，不过，你的声音怎么那么奇怪？”
    姜枫歪头思考，声音忽远忽近的，有种她就在房间的错觉。
    猛然望向满是铁刺的窗户，姬豪尔正蹲在窗沿上对她们招手。
    刘常婺站起身，顺手拿起椅子往窗户那边砸去。
    就像信号中断，窗外的人影突然消失。
    等刘常婺回过神，面前站着四个不算熟悉的身影。
    戚炀左手抓着一缕灵体，正在给她输送能量。
    另外两人没有穿防护服，壮硕的体型真叫人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