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闹散去时已然入夜了,除了瓷瓷之外,其他几人都多少有了醉意,这会儿便各回各屋,简单洗漱完开始休息,直到次日临近中午才陆续醒来。
瓷瓷把手机塞给吴邪,“你去问问他们三个还要多久,然后回一下消息。”
吴邪接过手机一看,助理的短信三个小时前就发来了,上面是直升机的停机位置,说是已经就位在等待了。
“小哥!”吴邪将手中的行李袋递给张起灵,告诉他要收拾哪几样,交代完才出门去找解雨臣三人。
也没耽误多久,六人先是坐车到了停机点,简单等待流程之后,开始飞往北京。
期间省略八十句黑眼镜对私人飞机服务的夸赞,三十句吴邪的应对,二十句瓷瓷的礼貌招待,以及十句解雨臣霍秀秀的搭茬。
然后就到了北京。
来北京自然还是解雨臣安排落脚点,不然就生分了。
一处四进的四合院,修得要比长沙的宅院更气派一些,但风格是有些相似的,都专门建了戏台,想必不是什么边缘房产,而是解雨臣自己会住的地方。
吴邪跟进联系那天要买样式雷图纸的中间人,说是霍家主约在新月饭店见面。
霍秀秀当即便道:“那我先回家,有什么情况再联系你们。”
“也好。”解雨臣点头,“如果你奶奶不许你参与,你也别硬来,先顺着她,我们这边自己会想办法的。”
“我会见机行事的!”霍秀秀说完就离开了。
解雨臣想了想,又给几人科普新月饭店的相关规矩,“进门要穿正装,你们如果行李里没带,我让人请了裁缝过来,照着成衣调整一下,很快就能得了。”
“谢谢小九爷!”黑眼镜笑着拱手,又白得一身好衣裳,开心。
吴邪是知道瓷瓷和小哥行李内容的,也道:“那就麻烦你了。”
解雨臣点点头,“新月饭店是会员制,非会员需要提供资产证明,比如黑卡。”说到这里看了看瓷瓷,知道她的资产状况,便也不再多说这一条,继续道,“拍卖的时候,散客可以在大厅座位,也可以选包间,但要注意的是,包间有两个主位,左边那个,不能坐。”
“为什么设置了座位却不能坐?”吴邪好奇问道。
“这个我知道!”黑眼镜扯起唇笑道,“你坐了左边的位置,就意味着你要点天灯!”
吴邪惊讶,“点天灯?酷刑?”
解雨臣解释,“不是那个点天灯,是拍卖场的点天灯,表示这一轮无论最后叫价多少,都由你包场。”
“那岂不是奔着倾家荡产去的!”吴邪心有余悸,“还好你提前告诉我了,要是不知道这个规矩,那包间里就两个座位,我要进包间肯定就坐上去了!”
瓷瓷轻笑,“带上你的卡,你可以试试点天灯是什么感觉。”
“好大方啊!”黑眼镜叫嚷着开玩笑,“不行!小仙女,你要对我的嫉妒之心负责!我已经不行了,你不雇我发点工资的话,我的心脏就好不了了!”
吴邪再次直面被‘包养’的‘宣言’,虽然他还没用过瓷瓷的钱,但这次听到这些话,比上次在雨林时要快乐得多,因为感情更进一步了,便只觉得瓷瓷是在说情话。
不过吴邪还是道:“该花花,该省省,点天灯的感觉,想想就行了,没必要给新月饭店送钱。”
话是这么说,等真到了拍卖的时候,这天灯还是点了——
吴小三爷,成了继几十年前张大佛爷之后,第二个在新月饭店点天灯的人!
这一天,张起灵和黑眼镜跟着吴邪去见霍仙姑,瓷瓷和解雨臣坐对面包间关注着情况。
眼见霍仙姑面色冷硬说了些什么,吴邪纠结半天,坐上了点天灯的位置。
这一举动点燃了全场的气氛,吴小三爷的名字迅速在拍卖场扩散。
“你还真是宠他。”解雨臣盖上茶碗,神色不明说了这么一句。
瓷瓷今儿穿的是新中式风格的套装,是西服改制的,胸前袖口绣着青竹,配着一管绿玉的短笛,搁手里盘着打发时间。
听见解雨臣不算大的声音,瓷瓷保持着食指捻笛轻摇的动作,笑了笑才道:“一掷千金,乐趣而已,花儿爷定也多有体会。”
解雨臣偏头看着瓷瓷,停顿数息后才又提了另一件事:“你是不是忘了,张日山就是住在这里,没准儿正看着你呢。”
“不是没准儿,”瓷瓷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新月饭店一直都养着听奴,我们聊什么已经被专门汇报上去了。”
瓷瓷并没有遮掩自己已然洞悉了听奴的事情,就这么大剌剌地说了出来。
被安排在不远处的听奴闻言一惊,只好立刻去找主子告知此事。
也就几分钟,解雨臣的包间里便走进来一个服务员,连招呼都不打,直接将窗口的纱帘放了下来,至此,这个包间内的场景便不再被外人看见。
解雨臣尽管猜到发生了何事,却仍生了薄怒,“未经允许闯入客人的包间,新月饭店的服务是越来越好了!”
话刚落,就有另一个服务员搬了把椅子放到瓷瓷的边上,紧跟着入座的,正是张日山!
张日山扬着一张笑脸,伸手想握上瓷瓷的手,却被瓷瓷用短笛轻敲,怕惹恼了她,只好又缩了回去。
“原来是日山爷爷,难怪新月饭店的伙计敢这么没规矩,是您在背后撑腰呢!”或许是不满刚才的话没被回应,也或许是觉得那只伸出的手碍眼,解雨臣盯着张日山,没忍住又嘲讽了一句。
张日山掀了掀眼帘,一副并不把小辈的张牙舞爪放在心上的表情,跟即又看向瓷瓷道:“瓷姐,我错了,但我确实有许多不得已的理由,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不好?”
张日山自然地将脑袋凑近,压低脊背,形成一个仰视瓷瓷的角度,这样示弱的姿态让在包间口守门的尹南风惊讶至极,心说这老东西竟然还有能制住他的人!
瓷瓷用短笛指了指纱帘,又轻戳上张日山的胸膛,将越发得寸进尺的人推远些,“见不得人?”
一旁的解雨臣立刻轻嗤出声,细看还有几分愉悦的笑意,他觉得自己刚才被慢待,瓷瓷这句话是帮他怼回去了。
“瓷姐!”张日山有些着急,“您知道的,时代巨变,很多时候形势不如人,我和…情况特殊,我能藏在新月饭店,都是佛爷当年拼尽全力保全下来的,我——”
“嗯,我理解。”瓷瓷平静地点头,“所以我也不会找你追究。我们好聚好散便罢了。”
“都没有聚过!哪来的好聚好散!”张日山当即没绷住情绪,眼眶发红,也不顾其它了,抬臂扣上瓷瓷的双肩,“你不觉得对我不公平吗?明明是我先爱上你!明明你也曾待我亲近!明明先得了承诺的人是我!他,不过是个和你刚认识不到两个月的新人!因为他而弃我,对我何其不公!”
瓷瓷轻蹙起眉头,对张日山诚恳说道:“你不是第一个说我渣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日山立刻打断,又一时想不到该要如何解释,委屈道,“我只想让你别推开我!”
“做梦!”
驳斥的声音却来自吴邪!
转身一瞧,吴邪带着张起灵已经到了包间门口,他瞪了一眼张日山后,对瓷瓷解释说:“你这里纱帘一落,我就猜到是他过来了,就让黑眼镜代表我继续点天灯,——我过来看看。”
吴邪直直走向瓷瓷,到她面前蹲下,神情坚定道:“我不许你留下他!”
瓷瓷不是躲在男人背后的性子,不会借着吴邪的话将分手的责任都推给他,这是她自己的决定,看向张日山认真说道:“我本想说缘分不够,但你刚才的话让我明悟,是爱意不够。我认识小哥只月余,但我扪心自问,若是时间无数次重置,我在无数次记忆崭新的情况下,只要看见他这个人,我应该还是会重复地爱上他。而我与你,我们确实经历过许多,但这些时光也没能让我义无反顾,我想,我们之间确实不只是缘分不够。”
张日山觉得自己近百年的眼泪都给了眼前这一个人了,一字一句,扎得他泪流满面,不甘心道:“那吴邪呢?你总不能见一个爱一个吧?我不求你多爱我,我只想你看看我,留我在你身边,好不好?”
吴邪也睁大眼睛,没消化完全瓷瓷刚才的话,听了张日山的问题后,愣愣地盯视着瓷瓷。
“吴邪不一样。”说完瓷瓷轻笑了一声,也不再多解释,只温和却坚定地对张日山说,“你可以怨怪我,但我们确实到此为止了。”
张日山还想说什么,却发觉自己的肩膀被大力扣住了,一看竟是张起灵。
张起灵说:“离开。”
“一个六十年等不到你,我还有下一个六十年。”张日山冷着脸说完,这才顺着张起灵的力道出包间。
非必要他不能对上族长。
无关人等便也跟着离开了,这会儿包间里就只剩下四个人,气氛有些微凝滞。
瓷瓷指了指纱帘,示意吴邪去把它收上去,吴邪站起身来依言去办,包间内的氛围才好似活动过来。
纱帘宽大,遮住了整个窗口,拉环绳扯了十数下才完全收上去。
视野一开,对面笑得露出牙花的黑眼镜就看了个正着,还对着这边招了招手,好不显眼!
瓷瓷笑道:“你让他帮忙点天灯时,他是不是没提要收你‘代办费’什么的?”
“何止!他是巴不得想体验一次在新月饭店点天灯的滋味,催着我过来的!”吴邪听明白瓷瓷打趣的意思,也被逗笑了。
“对了,”吴邪想到什么又道,“拍卖品里有一枚鬼玺,和张家古楼有关,霍老太太言语激我点天灯,否则就会叫价跟我抢鬼玺,所以我点了天灯。”
瓷瓷点头,让吴邪和小哥都找位置坐下,笑着说:“点呗,正好没点过,见见世面。”
其实,点天灯也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最终叫价不能太离谱,否则也是不成的,谁也不是冤大头不是?
在黑卡足额的情况下,这场天灯顺利结束,鬼玺也等待主办方交接。
黑眼镜站起身,面对楼下及对面几个包间的致意来者不拒,姿态矜贵地拱手回应。
虽然都知道他只是吴小三爷的代表,但这一场拍卖盛世,他也算是出了大风头,众人都愿意当场给个面子。
“霍老太太要走了!”吴邪观察到对面的动向,立即站了起来,“我先过去,她说好了,我点了天灯就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你们要一起去吗?”
瓷瓷心想,这老太太一时间估计没想起她来,不然不会毫无反应,便道:“你们去吧,我先回车上等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