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桐悦大概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会儿的她,脸色有多惨白,哪怕她现在尽可能保持无恙,可生理上的反应是骗不了人的。
排除掉先天病症,那么就只剩下后天原因。空桐悦年纪尚轻,没有中风过,平日的活动里也没有见她有肢体不协调的情况。玲珑坊内人来人往,也不可能出现骇人的事情。所以夏墨不由得想到另一种可能性——心因性生理反应。换言之,精神疾病。
兴许空桐悦的情况比夏墨原先预想的还要糟糕些。
可他能说吗?他不能说。
她跑到人少的后院,为的就是不被别人发现她的异样。可如果今天梁姨没发现她,她又会怎么做?捱着?捱到那一阵过去再佯装无事的回到队伍里吗?
院里水井边打翻的水桶、满地的水渍、她湿漉的衣服,还有她自打来了宁城开始就不太对的神色,试问这些加在一起,让夏墨怎么能不去联想她的行为?
所以,他不高兴啊,他怎么高兴?这若是能高兴起来,他得是一个怎样的大傻子啊!
*
空桐悦没有反问他。只是把身子坐直,视线还是在夏墨身上飘荡。想来是后知后觉。
她欲言又止,拧巴着,最后只得愣愣说一句。
“我..不常这样..所以..”没必要怕的,大不了她躲起来就好,或者乖乖吃药。
后面这句话空桐悦没说,夏墨却在她的眼睛里读出来。
“……有没有人同你说过,有的时候,其实你根本藏不住事?”
“啊?”
“下回不想说,或是撒谎,记得把你眼睛遮起来,否则容易露馅儿。”夏墨帮她处理着掌心的擦伤,又怕她这会儿还没完全缓过劲来,脑子不灵光,就又补充了句,“你一个笨蛋,并不可怕。”
空桐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想这千年冰山虽然扯了一堆,但好在最后几个字还是讲到重点。
提到药,夏墨忽然记起来空桐悦从租房被撵出来的事情,再联想到她的情况...
“你的药是不是...”是不是还在那个出租屋。因为没吃才犯病?
“哦,没事,反正也不常吃,到时候回去再配也来得及。”空桐悦说的是实话,她确实很久没犯病,上次还是年初那会儿,被过年的鞭炮刺激了一下。
“有问过医生么?”擅自断药不是好事。
“他知道我的脾气,都是最精简的方子。”就跟止痛的布洛芬一样,要用时才会去吃,大部分时间她不需要。她其实没有别人想的那么依赖抑制情绪的药物。
夏墨还是将信将疑。
“那要不,我把他联系方式给你,你俩拉个线单聊?”空桐悦说着就要报号码了。
“算了。”夏墨懒得跟她较劲,“总之,再有不舒服要说,别再..别再自己待着了。”感觉她自己待着更不安全。
空桐悦笑了:“就我这德行,真犯起病来我才不想见人呢。再说,犯病不分时候,到时候搞不好在哪个山坳里,人没有,野兽野鸟倒是有。”
“哦?原来你这么爱乱跑啊。”夏墨看她还挺嘚瑟,给她涂碘伏的动作加重了点。
空桐悦面不改色:“这不是可能发生的情况嘛。”
夏墨动作又放轻了:“所以你最好祈祷那上官云达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否则你脑子一抽跳楼跳河什么的,连个拦你的人都没有。”
“还拦人呢,能给我收尸都不错了。”空桐悦撇撇嘴。
刚说完空桐悦就感觉后脊一凉。这会儿夏墨正冷眼看着她,那眼刀嗖嗖往外射。空桐悦做了个闭嘴的动作,也不知是哪个字说错,得罪了这位大爷。
这虽说千年冰山话比之前刚遇到的时候多了不少吧,但偶尔他给脸色的时候,月儿还是有点发怵的。
*
“疹子怎么回事?”夏墨问道。
“大概是白天扎腕花的时候吧,一下子沾到好几种花粉,有点过敏了。不过就手起疹,身上没有。”
“没上药?”
空桐悦不说话了。其实她想回一句她没空,但是真讲出来,容易挨训。
夏墨叹了口气:“萧惜缘给你的药包里有止痒的药膏,你回去记得用,或者去买点抗过敏药。”
“……噢。”
空桐悦当时就知道这药包是这货送的了。云达也好,魅也罢,都不是对她那么细致的人。也不是说他们不好,只是不会把特别的关注落在她身上而已。
剩下的,就只有千年冰山这种整日不知在想什么的闲杂人等了。
不过萧惜缘愿意替他跑这一趟,证明这两人应该也是有段过往的。
青梅竹马嘛?
“早些年我母亲带我在江楼客栈待过一阵。”和萧惜缘也好,还有萧石磊都是那会儿认识的。这些年联系过,但不多。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拉着萧惜缘他们联机打游戏。
空桐悦诧异了一下。
“都说了,眼睛藏不住事。”
呃..她还能说什么?
还是扯开话题吧。
*
“对了,我打翻的那桶水,她们说是接待贵客的山泉水...”
夏墨看她一眼,有点看白痴的感觉:“你还真觉得他们会为了打水特意跑一趟么?”糊弄人的噱头罢了。要么就是坊内的忽悠外人,要么就是外人把坊内人给忽悠了。总之都怪不到空桐悦头上,她无非是不小心把遮羞布扯了。
“也是。能是个荷叶露水都不错了。”
知道有问题还提出来,那就证明空桐悦的关注点不在这里。
“你是想知道这玲珑坊接待的贵客是谁吧?”
“是你们么?”准确来说是不是曹雨烟这拨人。
夏墨摇摇头。
“那是谁?”
“不猜猜?给个提示,四年一更替。”
“不是吧,这也能玩游戏啊?”他都不同情她这个伤员。
“自愿问答。”夏墨耸耸肩,表示不强制。
“呃,闰年么?”
“太大了,往小了猜。”
“奥运会。”
“我还五福娃呢,我姐那儿还有一套,要不改明儿捎给你?”
“可以吗?”空桐悦眼睛突然亮了。
夏墨:“……”你看我像是想搭理你的样子么?
见他被磨没了耐心,空桐悦也不逗他了。。
“知道~你不就是想说,这所谓的贵客是宁城的市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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