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香琴显然被汪书德的状态吓到,看着那血液缓缓流出,登时慌了神,顾不得她自己手腕的那片鲜红,赶忙蹲下身,用手捂住他那淌血的伤口。
“太浪费了...太浪费了。”她有些不知所措,口中一直重复念叨。
虚掩着的房门被推开,尹香琴看过去,整个人身体呈紧绷状态,却又一瞬间松弛。
“你怎么出来了”她对来者问道。
“听着有动静,怕出事。”
尹香琴看看他,又看回手边还在流血的人,眼下情况确实说不出没事二字。
对方却是比尹香琴淡然得多,他走过去,把人从那血腥里拉起来,望着她手腕上的伤口,眼里心疼得紧。
见尹香琴慌乱,便开口安抚:“你先去把伤口处理了,之后...婚礼那边不是还需要人么,你去帮忙,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就好。”
“可是...”
“这里交给我,他的伤我处理,你放心就好。”
尹香琴似是还想说什么,对方却是又安抚了几句。虽心有担忧,却还是出了屋去处理伤口。
她走后,那人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汪书德,并没有立刻替其处理伤口,反倒有些瞧热闹的样子。
与对尹香琴的态度截然不同,那人的目光甚至是带着冷漠,宛如在看过年需要宰杀的牲口。
他俯视着地上的人,说道:“你以为偷摸跑出去,再找几个外地人求助,你就能走了”
汪书德此刻头昏脑胀,说不出来半个字来,对方见他沉默,当作默认。
“那几个外地人是否泥菩萨过河还不清楚,但你这个行为,可真的是很没有公德心啊把与你无关的人拉进漩涡。不过也在意料之中,没有底线的人,做出任何事都不奇怪。
一年前...你们宁城大学的人来到帽儿山,我就知道老天爷还算是有眼的,而且当我发现,你还和我能够配型,真的是太过妙了!
所以你落到我手上的第一天我就同你说过,我说你若是离我远远的,也就算了,我汪书德没那么大本事,只能认栽。可你上赶着凑到我跟前,那也不能怪我报复。不过...”那人蹲下身,用手稍微扒拉了下地上的人,“我还是蛮好奇的,你说你们家以前那么努力算计,顶了我的名字,怎么如今让你在这村子里待着,你反倒想着要逃跑呢”
倒在地上的人艰难地动动脑袋,血液淌进他的双眼中,他满目猩红,视野模糊,依然看不清眼前人这会儿究竟是个怎样的神情。
但有件事是不容置疑的,那就是眼前这个人,另一个汪书德,对他,是有恨意的。
“哦忘了,你本名不叫汪书德,叫汪鸣才。”许是蹲麻了脚,汪书德站了起来,活动了下,“还是那句话,人不能既要又要,汪书德这个名字你既然拿去了,就老实尽他的本分。汪书德就是帽儿山上小村里最普通不过的人,他即便终其一生耗在这个村子里,也是合情合理的。”语气下意识加重了‘合情合理’的音,嚼不碎,也咽不下去。
“这个村子里每一个人,都和我家是相识,都是非常优秀的哨兵,你就是插上翅膀,我们也能拿枪把你击下来。”
“你们这样是犯法的!”汪鸣才嘶吼出这句,落到汪书德面前却是那么的无力。
“法你我半斤八两。”汪书德的讥讽毫不掩饰,“你越是嚎叫,越证明其实你心里比我要有数得多。汪鸣才,你扪心自问想想,你崩溃的真实原因,究竟是被你们坑了的我...还是隔了一年都没来找到你的亲生父母”
二人心里都清楚,一年都未有动静,多半是没希望,甚至已然将汪鸣才默认成死人。以常理来说,一年前帽儿山发生的那可是泥石流,倾泻而下吞掉了多少东西,没有任何希望。
汪鸣才泄了劲儿,软瘫成一片。
见他被诛心至此,汪书德才慢慢悠悠挪动步伐,去找纱布给他准备处理伤口。
人嘛,还是得活着才有用,死了就太麻烦。不论是出于什么缘由,汪书德都得把这人留着。他的血,是他要拿来救自己命的。
民宿中的人收拾完毕准备出发,空桐悦的目光留在涂老先生与他妻子苏女士的时间最久。依依惜别充满真情的戏码总是看不厌的,男方千叮咛万嘱,女方很是受用,说到后面甚至有些烦了,把人往外推。
瞧得正在兴头上,当事人却忽然转头看了她一眼,大抵还是关注过久,眼神有些太过直接,给发现了。空桐悦礼貌一笑,倒也没心虚。
下一秒乔冶晃荡到她面前,手里还拿着个未啃完的半个苹果。
“看戏看得挺高兴啊。”
“总得找点乐子。”
“找乐子归找乐子,也不能别的都不管吧。”说时乔冶用眼神示意她,空桐悦顺着看过去,是今早同他们一起来的那位姓范的男人。
“那人看你很久了。”乔冶感觉那人目光太炙热,炙热到有些猥琐。
“你找来的人,你不去管,找我作甚”“那人不是我找的,是我哥。”说到这事儿乔冶就憋屈,自家亲哥还说什么能力和人品得分开看,可拉倒吧,对着别人那眼神跟要吃了似,看不出来一点靠谱。
“那你哥哥...心也蛮大的,让你个小孩和这么个人相处。”
“倒也没那么大...”乔冶嘟囔着,突然意识到空桐悦这话的意思,惊恐抬头,只见空桐悦用极其和蔼的看傻子的眼神瞧着他,心里一咯噔。
“你套我话!”
“你猜呢”空桐悦说完这句就没再搭理他,起身又回到后院去。
乔冶看着她的背影,气得牙痒。这个女人怎么老是出其不意放冷枪,根本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