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这、这位小郎君,你没事吧。”男童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手脚麻利地把砚安从大网中解救出来。
“你,你们是谁?”
男童正想将砚安扶起来,借着火把的光亮,却瞧见砚安身上衣衫破碎,脸上与露出的皮肤上,尽是伤痕,神色惊恐,双眼瞪得圆圆的,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秋桐。莫要吓到这位小郎君。”
被秋桐称作师傅的老者上前一步,挡住冒冒失失的秋桐,对砚安略略拱手。
“别怕,我们师徒二人是山中的猎户,原是听见陷阱铃铛响了前来查看……”
“山中更是寒气逼人,小郎君且披上这袍子,暖暖身子。”老者边说边将袍子递向砚安,但并未急于靠近,而是刻意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体现了关怀,又保留了应有的分寸。
“不知小郎君为何会在深山中?可是失足从上方滚了下来?”
砚安浑身疼痛不已,小腹也有着隐隐约约的坠痛,听见老者的话急忙点头。
“我、我失足滚了下来…不、不知附近可有、可有……呃!”
砚安声音虚弱下去,几次想撑起身体都没有成功,察觉到老者的靠近,条件反射地用双臂抱住头,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老者拉近了与砚安的距离,见状动作顿了顿,轻柔的将外袍披在砚安身上。
可就在看清砚安的容貌时,诧异的咦了一声。
“咦……这位小郎君,我恰巧也会一些医术,可以为小郎君诊治一二,这山中没有几户人家,不如小郎君去我们师徒二人的住处休整一下?”
砚安被温暖的外袍裹住身体,手捂着小腹,面色略微缓和,被老者轻缓地扶起。
“哼,你可算是运气好了。”一旁的秋桐轻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傲娇与得意。
“我师傅可是这附近远近闻名的名医,多少富贵人家捧着千金都未必能请得动他上门治疗。今日你能得此机缘,可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说罢,秋桐接过砚安,动作虽略显粗鲁,却又不失小心。
山路崎岖,砚安一路被架着,都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整个人被暖烘烘的热气侵袭,才发觉已经到了师徒二人山上住所处。
砚安被安排在小榻上,老者一系列诊治十分熟练。
“小郎君腹中……”
老者摩挲着手指,搭在砚安手腕上的力道缓缓加大。
“有些小产的征兆,应该是滚下山坡时伤到了小腹。”
这话一出,榻上精神有些萎靡的砚安一下精神起来,猛地从榻上撑起身体。
“郎中,我……我……”砚安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却不想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又牵动了小腹内的伤痛。
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额头上细密如珠的冷汗涔涔而下。
“小郎君不必着急。”
秋桐放下手中的水盆,见状急忙上前将砚安重新按在榻上,再用帕子沾了温水,抓住砚安的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清理起那些被泥水沁染、早已干涸在伤口周围的脏污。
“我师傅可被人称华佗再世呢,不过是小产征兆,你只需放宽心,不会有事的。”
“拜托您,一定要保住我腹中的孩子…”
砚安眼中积蓄了泪水,哀求刚出口,又被身上的伤口刺激得倒吸一口凉气,那泪水终于决堤而下,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被褥上,晕开了一片湿润。
“我身子弱,之前不慎小产过,经过百般调理才……”
说到这,砚安又想到了岑漪,心头一阵抽痛的酸涩,喉咙被生生哽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诊脉、抓药,抹药膏。
因为都是男子,老者找了一件干净的中衣,叫秋桐帮着砚安换上,砚安才在药物嗜睡的负作用下,勉强入睡。
待一切安顿妥当,秋桐终于忍不住心中的疑惑,倒着药渣的同时,开口问道:
“师傅,今日怎么突然破例?我们以猎户身份住在山上,给这人送下山已是仁至义尽,为何今日会如此上心,甚至亲自为他诊治?”
“你没认出来这人?”
“我该认识吗?”
秋桐更加不解,觉得老者这番话说的十分奇怪,左右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秋桐啊,要我说迟迟不让你下山回家族,就你这观察与心眼儿,迟早要让人算计了去。”
老者神秘一笑,也不再回答,回到自己的屋子,将门一关,只留下独自迷惑的秋桐。
……
砚安一觉睡到第二日下午,因为惦记着抓捕他的士兵,刚醒来就挣扎着要离开下山,可体力不支,只走了几步就倒在院子里。
秋桐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就听见砚安开口。
“我、我是从南华士兵手下……逃、逃出来的…若是留在这里恐怕会给你们添麻烦……”
砚安神色愧疚,看着秋桐震惊的表情,心中焦灼万分,语气也有些颤抖。
“你们为我诊治已经是感谢万分,无以为报,若是因我……”
秋桐脸上的震惊还没消下去,老者就从门口进来。
“小郎君请放宽心,此地隐蔽非常,南华国的士兵即便是长了翅膀,也休想轻易寻到这里进行搜查。”老者的话语温和而坚定,他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汤,轻轻递给了坐在床榻边的砚安。
“此处距离肃城极近,可出了南华的地界儿,如今我们是在桑文国的边境。”
砚安脑袋一蒙,桑闻国?
老者十分满意砚安震惊的表情,呵呵一笑接着开口。
“而且,小郎君不知道,我这院子里还收留了以为南华人,这人小郎君兴许认识,字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