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经文说完又离开了，慢慢看着校场的这些士兵。
    “有人说，我十六岁的年纪，应该在京城内斗鸡遛鸟，或者是在书院进学。
    哪怕是再不堪，也应该成亲，为家族延续香火。”
    常经文说着又在一名士兵的面前停下来，梳理了一下他的衣服。
    随后继续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也想在京城好好享受生活。
    但这该死的贼老天不让，祸乱中原的反贼不让，关外的建奴不让。
    现在中原大地上，天灾不断，闯贼肆虐，关外还有建奴频频入关劫掠。
    不知多少大明儿郎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闯贼和建奴的刀下。”
    随着常经文的这些话传向四面八方，周围士兵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常经文的身上。
    常经文仿佛像是没有看到这些一样。
    依旧在自顾自的说道：“本都从京城出发前往济南，这一路上，本都见到了许多。
    路边倒毙的枯骨，有艰难求存的百姓，更有在秋收季节，到处乞讨的一家老小。
    他们居无定所，他们没有一日三餐。
    留给他们的，只有饥饿与疾病，只有困顿与贫苦。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应该怎样去做，才能让百姓过的更好。
    上面有天灾，下面有贪官污吏，内有反贼，外有敌寇。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聚集到了一起，似乎老天都想让我大明亡国一样。
    面对这些诸多问题，我曾想过许久，但最终都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直到我来到济南，我来到了济南卫所。
    秋收季节，军官将所有粮食全都收走，欺骗了你们，欺骗了所有人。
    在秋收季节，你们却因为没吃的而产生暴乱。
    到了这一刻，我的心中知道了。
    十六岁的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顾及天下人。
    所以，我想，我先把眼前的人顾好吧！
    先把山东都司衙门的弟兄们，把麾下将士们先顾好。
    先让你们过上好日子。
    所以我给你们发放了粮食与银子，我给你们发放土地。
    我希望你们的生活有未来，我希望你们的明日能更加美好。
    我希望这天下没有饥饿与困顿，我希望路边没有数不尽的枯骨。
    我希望大明所有人，都能幸福而又美好的生活在这片天空之下。”
    常经文说着，转身慢慢走上高台。
    面向下面的无数将士。
    “我希望在未来，我们所有人都能吃饱饭，我们不再为困顿的生活而绝望。
    更不再为一日三餐而担忧，我们所有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现在我给你们都分发了土地，但这些还不够，天下还有太多的贫困百姓没有土地。
    他们在困顿中艰难求存。甚至还有许多人在觊觎我们的土地，觊觎我们的财富。
    像那在关外的建奴，他们入关是为了什么？
    他们是为了财富，为了奴隶而来。
    他们抢劫我们的财富，抢走我们的女人，抓走我们的青壮。
    他们要欺辱我们的女人，践踏我们的尊严，掠夺我们的一切！
    面对他们的强权，我们要这样忍着吗？
    不！我们要还击，我们要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财富，保卫我们的家园，保卫我们的家人，保卫我们的亲朋好友，保卫我们的一切！”
    常经文说着，伸手指向西方，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过下面的每一名士兵。
    “我们为自己而战，为天下穷苦百姓而战，为天下劳苦大众而战。
    今日我常经文以常氏先祖，以山东都指挥使的身份在此鸣誓。
    今后，我统军，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打下土地，当优先分与天下劳苦大众。
    我将以民生为先，以百姓为先。若有违此誓，天地共诛之！”
    随着常经文的这句话落下，下面的所有士兵全都心神震动。
    以先祖为名，对天鸣誓，这在古代，几乎都是铁板上钉钉的事了。
    在古代，背弃誓言的人有没有？
    有！
    最为着名的，司马懿的洛水之誓不就是吗？
    但你要知道，司马懿也只是指着洛水起誓，不是拿自己先祖起誓，这上面是有着本质差别的。
    再怎样的人，在这一点上都不会拿自己先祖开玩笑。
    现在常经文，拿自己先祖来对天鸣誓，这就是绝对不违背的。
    随着常经文的这句誓言落下，下面的几万士兵，犹如排山倒海般的单膝跪下了。
    “愿誓死追随大人，生死相随，苍天为鉴，大地为证！”
    这一刻，就连那五百死囚都单膝跪下。
    诸如杨巡等死囚，此刻也都用炙热的眼神看向常经文。
    “若我早十年遇到大人，何至有后来的遭遇！”
    这一刻，杨巡不禁想到了自己为什么会走上这条路的原因。
    他家原本也有十来口子人，家里有几十亩土地。
    但却遭到贪官觊觎，最终被搞的家破人亡，本想状告贪官，却无官府敢接他诉状。
    反倒是被贪官诬陷。
    后走投无路之下，这才落草为寇，后找到机会，杀贪官一家老小，自此后便被通缉。
    直到他后来被抓，都没有人管他家破人亡的事，反倒是说他残害朝廷命官，论罪当诛！
    如果，当初他能遇到常经文，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亡命之徒杨巡了。
    震天的声浪传向了四面八方。
    站在下面的郭世和看到这一幕，脸色顿时一变。
    他想要上台却是被李国珍一把给抓住了。
    李国珍看着郭世和问道：“你要做什么？”
    看着李国珍，郭世和有些仓皇的说道：“经文这是犯大错了！
    一旦被有心人告诉陛下，一个收买军心的罪状就跑不掉了。
    经文这是在做错事，赶紧阻止他！”
    李国珍却是死死抓着郭世和。
    看着郭世和一字一句道：“你不要犯傻！现在已经不是一百年前了。
    如今天下大乱，我们需要一个安身立命的根本。
    难道这些日子你还没看明白吗？
    常伯父组织乡勇击败闯贼，本该封赏，但却因为朱纯臣等人诬告他有谋逆之心。
    陛下便将他在家中闲置，但实际上，你我都知道，常伯父何来谋逆之心？
    这不过是朱纯臣诬告罢了！
    你看他敢去诬告那些手握重兵的总兵官吗？
    像那辽东的祖大寿，你去看看，朱纯臣敢诬告吗？陛下又真的敢动他吗？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祖大寿他们手中有重兵，倘若想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他们就真的会谋反。
    如果我们没有实力，陛下一道诏书便可拿下我们。
    倘若手中掌握三万精兵，你看陛下还敢吗？”
    李国珍一席话顿时就让郭世和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