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自己当时是有多傻,明明都那么明显了,他却丝毫都没有察觉。
“后来,你娘生下你没几个月就烧炭....”说到这里的时候陈百年声音变得哽咽起来。
“你...你娘死后,我开始慌了,也找人查了,可是得到的答案便是你娘是因为产后郁结才会想不开,我...我是不相信的,明明,明明那么美好的人,那么开朗的人,怎会想不开,可是我问过府医,府医告诉我你娘已经背着我吃了很多次药了....”
陈百年再也说不下去了,呜咽着抽泣起来。
陈颜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父亲,一时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只能伸出手,无规律的在他后背上轻拍着。
宽慰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娘的离世跟他是有关系的,如果当年他多留意一下或许娘就不会离世。
如果娘还在她应该也不会过的那样凄惨。
她从小是由奶娘照顾长大的,奶娘虽然没有苛待她,但是终究不是亲娘。
每每看到大伯娘和堂姐他们相处的时候,她都会暗暗的羡慕。
也无数次问过奶娘,为什么她的娘要离她而去。
奶娘除了摇头,就是眼含怜惜的看着她。
她私下里也听到府中的老人说起过她娘。
他们嘴里的娘,豁达开朗,贤惠无比。
可就是那样的女子,最终却被困在了后宅之中,落得那样的下场。
她不会真的以为娘亲是简单的产后郁结,她见识过老太婆的手段。
她很会阴阳别人,就像她,不管她做的多好,老太后依旧会把她扁的一无是处。
如果不是后来和冷家人相处,她估计永远会陷在那种自我否定的状态之中。
也是和冷家人相处下来她才知道,真正的家人不该是他们家那样的。
真正的家人会给予你肯定,即使做的不好,衙门依旧会表扬你,鼓励你。
而不是像老太婆那样,处处挑刺,恨不得把你说的一无是处。
那根本不是真正的家人会做的事。
她想,她娘或许也正是因为老太婆时常的否定才会想不开做出那样的事情吧!
其实不止她娘,就说她,若不是遇见了冷家人,被他们的关心温暖了心房,她应该也会陷入自我怀疑之中,到最后.....
毕竟老太婆他们那一家害虫最擅长的便是攻心之术,直到现在,她想起之前与他们相处的一幕幕都会感到窒息。
想来,娘赴死前的心态应该也是如此吧!
没有文采的她,不止和京中的贵人格格不入,在家中又要被老太婆肆意刁难,想得通才有鬼吧!
见陈百年的抽泣声变小了,陈颜儿收回了手,“舅舅他们知道娘的事情吗?”
陈百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珠,摇了摇头,“不知,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他们,对外和对他们说的都是一样的,只说是产后没养好身体。”
其实这个主意也是老太婆替他出的,用她的话说,他在京城之中还要立足,要是夫人自杀的事情传出去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
他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顿不能做出断了自己前程的事情。
如今想想,她哪里是为他考虑,她其实只是在意自己的荣耀。
加上如果这件事真的被外人知晓,必定会查到蛛丝马迹,定会牵扯到她的头上。
这一刻的陈百年好像浑身的经脉都被打通了一般,脑子也变得灵活了。
人或许就是这么奇怪,只要真的看透一个人后,那她之前的种种伪装便会无所遁形。
也会更深层次的剖析她的所作所为。
可是他现在想通还有什么用呢!
在意的人早已不在了。
陈百年懊恼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嘴里还一直嘟囔着,“我该死,我该死啊....”
陈颜儿看的有些心疼,伸手阻止了他的行为,轻声道:“爹,娘已经不在了,那些人也都不在了,纵使你在自责...”她很想说于事无补,但是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话头。
岔开话题道:“这件事就不要告诉舅舅和外祖他们了,不管怎样,娘已经走了,害了她的人也都死了,虽然我们没能亲手为娘报仇有些遗憾,但我们活着的人总还要活着。”
她是存着私心的,要是舅舅他们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爹又对娘的死毫无作为,必定会心生隔阂。
到时候只会让双方相处起来更加难受。
陈百年低着的头点了点,如今把话都说出来后,他感觉自己都已经快要没脸再见女儿了。
女儿的意思他也明白,不过是想为他在岳丈和舅兄面前留些颜面罢了。
虽然他很想坦白,但是被她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其中关键。
自己被怪罪倒是无妨,但是女儿以后要如何自处。
她已经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他断不能因为自己,让女儿陷入两难之中。
纵使对岳丈和舅兄他们心存愧疚,此时也不得不选择继续做无知的瞎子。
只望余生好好孝顺岳丈,来以此赎清自己的罪孽吧!
坐在他们不远处倚靠在大树边的离天泽将两人的谈话尽数听在了耳中。
对陈百年的为人又了解了几分。
以前只觉得他耿直,如今却知他还是个愚孝的傻子。
微微摇了摇头,闭上了眼睛。
人家父女都商议好的事情,他一个外人自然不会去干预。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人生,犯了错就要受着。
想必陈百年在余下的人生里,定会被良心日日谴责吧!
当然了,此事与他们这些外人无关。
第三日下午时分。
众人赶在了日落西山之时抵达了南望山。
陈百年根据自己的记忆成功的把众人带到了茅庐族生活的地方。
远远看去,一座村庄矗立在山坳之中,村口处用几根木桩做出了类似大门的形状,大门的上方用木头刻着茅庐二字。
大门两边用了木栅栏做了围挡,看起来倒不像是个村子,更像是一个的庄子。
不过大门此刻一扇虚掩着,另一扇则倾斜着倒在一旁。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