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析辩诡辞,巧言邪说!”
崔彦已经失了方寸,他是御史,风闻奏事,怼人本来是他的长项,不成想,今日反倒被怼的无言以对。
这怎么回答,怎么说都是错。
稍有不慎,还会落个趋炎附势,不认祖宗的骂名!
这对一向标榜诗书传家,最重礼法的世家,是不可承受的打击。
陈昀见这货已经失去方寸,懒得理他。
骂了句沙比,不再理会。
转头向李孝恭说道:“河间王,您可明白了吗?”
李孝恭一脸茫然,还沉浸在陈昀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离奇故事之中。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
李二凤目的达到了,他已经详读《资治通鉴》,对于贞观之后的大唐历史发展提前做了规划。
飞鸽传书,暗地里问过陈昀关于《氏族志》的想法。
陈昀参考李二凤小老婆和儿子修订的《姓氏录》,提前搞出《百家姓》。
陈昀建议把《姓氏录》,改为《贞观名人录》。
彻底放弃姓氏,专门收集当朝的官员,在野的名人事迹,加以编纂。
每十年一修订,并刻印出版,昭告天下。
李二凤很重视陈昀的意见,君臣合谋之下,才有了今天的朝堂辩论。
只不过陈昀当时就是想给李二凤出出主意,没想着自己亲自上阵。
李二凤也没给自己说,妥妥的被坑了一把!
李二凤见时机成熟,大手一挥,宣布了两件事!
第一,把《百家姓》也列入启蒙读物,今后将写入律法,是法定的教材。
李二凤还总结了几句话:读《三字经》以习见闻,读《百家姓》以便日用,读《千字文》以明义理,读《弟子规》以正德行。
这是陈昀搬运的明代大儒吕坤的名言,增加了《弟子规》献给李二凤。
第二,宣布编纂《武德名人录》,在朝五品以上官员,在野的如孙思邈这样的名人都在编列之中,贞观十年后,再刊印《贞观十年名人录》。
《名人录》以后将为成例,十年一修订。
李二凤一言九鼎,文戏看似是办完了,那么下来就该武戏了。
朝中可不光崔氏家族,看着李二凤和手下的马仔陈昀这么搞,别的世家大族坐不住了!
“陈刺史,你是为狡辩,方才你说天下之姓出自八姓,崔氏不正印证你那所说吗?”
一个更老的帅哥站起身问道,不等陈昀回答继续说道:“某乃荥阳郑仁基,我郑家从未改姓,一直以先祖郑桓公之姓为姓。”
陈昀也是一脸无奈,这世家真是难对付。
他不想再在这个事情上纠结下去,姓和氏本就是个糊涂账,以后再说。
陈昀想了想对郑帅哥说道:“郑公,看您也是饱读诗书之人,您不妨查查姓与氏有何区别,上古何为姓,何为氏,最后又如何发展到现在,姓氏并称。”
郑仁基若有所思,正欲说话,陈昀抢先一步。
“正是天下百姓出自上古八姓,所以我才说,姓姓平等,人人平等。”
“所谓人有三六九等,皆因所从事之业,业有贱业。”
“但如姜太公、魏武帝、汉高祖、昭烈帝,发迹前,不也是屠牛贩履之辈,阉竖之后,闾巷之徒?”
“郑公,我送你一首诗!”
郑仁基不知陈昀何意,茫然无措。
陈昀背着手,装腔作势,背出了那些刘禹锡着名的《乌衣巷》。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妙啊!
李二凤听到这句,心中大赞一声,又想到那本《资治通鉴》上记载的大唐未来。
李二凤突然目光锐利起来,李二凤从来都是一个果决的人,上天既然派下陈昀,自然是有所感应。
让自己成就一番大事,每每想起大唐未来悲惨结局,李二凤都是心痛的彻夜不眠。
他等不及了,书上记载自己五十二岁,在位二十三年。
虽然创造了所谓的《贞观之治》,但未改变王朝三百年的周期规律。
这一世,他想在自己的一生里,改变史书上的结局。
改变结局的关键,就是陈昀!
想到这里李二凤清了清嗓子,说道:“此事以后再做议论,还有事情吗?今日也不早,要无事,众卿退朝吧!”
李二凤给右侯卫大将军段志玄使了个眼色,段志玄心领神会站了出来。
段志玄说道:“启奏陛下,昨日长安东市发生一场冲突,卢兆玄二公子卢季麟被人打伤。”
“据臣属下所报和长安县尉所报,此事牵扯原州刺史陈昀!”
李二凤装作不知,很是稀奇的问道:“陈昀,可有此事!”
陈昀一脸的面无表情:“有!”
李二凤眼睛一眯:“长安县可来了吗?”
长安县令杨纂刚好是五品,有资格参加朝会,今日也来了。
站出来回道:“微臣,在!”
“苦主可报官?”
“启禀陛下,已报!”
“是何要求?”
“苦主要求缉拿凶犯,赔偿钱财!”
李二凤没有再问杨纂,转头看着陈昀问:“有人说你挟恩自重,自伐其功,看来还真没说错啊!罚去你一年俸禄,你可服?”
陈昀缓缓说道:“微臣不服!”
大喷子崔彦这时又跳了出来,指着陈昀说道:“你纵奴殴打良民,扰乱市场,为何不服?”
陈昀掏了掏耳朵,无所谓的问:“崔中丞,您刚才说什么?良什么来着?”
崔彦脱口而出:“良民!”
“原来是民啊!”
陈昀转过头问吏部尚书高士廉,他上次在秦王府见过:“高公,您主吏部,我想问问,陛下封我的高平县伯,是否已经被收回。”
高士廉很是淡定,脸色都未变,说道:“未变!”
陈昀转过头问崔彦:“崔中丞,您既然如此重门第,重礼法,我想问问我朝,良民威胁一个大唐伯爵!”
“该怎么办!”
陈昀瞬间提高了声调,高声问!
崔彦一愣,细细一想不说话了!
陈昀乘胜追击,咄咄逼人:“一个平民对大唐伯爵出言不逊,口称伯爵又如何,还不是佞幸之辈,哪有世家积累尊贵!”
陈昀转向李世民说道:“臣千辛万苦找来神粮,让我大唐再无饥民;辅助秦公,两战灭四万突厥铁骑,颉利兵峰自此不敢南下;作文章,以启蒙万民,开民智,彰我大唐文华。”
“陛下!难道微臣这样,还要辱于浪荡子之手?”
“就因为他出自世家,微臣就可不顾陛下,不顾朝廷脸面,任其侮辱吗?”
“故!微臣!”
“不服!”
陈昀说的悲切,一起和李二凤打天下的文臣武将们,都是一脸怒色!
我们出生入死,出谋划策才得来这些功绩,就因为你们是世家之人,就可轻易侮辱?
那我们不是白拼命了?
陈昀趁热打铁:“陛下,昨日微臣含怒出手之后,有人见微臣不甘屈服于那卢季麟之淫威,给臣一封血书。”
陈昀从怀中掏出一块白布,上面血水已经浸透!
“呈上来!”
黄门下来拿了陈昀手中的血书,给李二凤送上去。
李二凤越看脸色越难看,最后直接站起身,怒道:“大胆!”
“段志玄、杨纂,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段志玄继续配合演戏,说道:“臣惶恐!”
杨纂则是一脸无奈,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县令,京城的五品官。
“自己拿去看!”
李二凤扔了血书,段志玄毕竟是武将,眼疾手快,一把接到血书!
越看也是越心惊胆战,自己虽然知道一些卢家的腌臜事,但还不曾知道,这诗书传家的门阀豪族,竟然如此藏着这么黑暗!
李二凤也没心思追究这些,对段志玄下令。
“命,右候卫段志玄领左右候卫,长安县通力配合,搜查卢兆玄,务必做到除恶务尽!速速去办!”
“臣领命!”段志玄,杨纂躬身领命。
“退朝吧!”
李二凤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长安各个城门在李二凤下令前,就已经全部封锁,只许进不许出。
长安县衙已经被告状的苦主堵满,被告全是卢家!
卢家宅院,也被不良们团团围住。
今天,注定要有流血,至于流何人之血。
秋后的红色落叶,已经飞进了卢家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