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明听到这杯水是早上烧开的，也顿感神奇。
    他捧着热水暖了片刻。
    待水温降到能入口，他三两口将热水饮下，急忙说起排队见到的那个奇怪男人！
    以那个男人的做派，如果是大月人士，必定出身贵族王室，即便被困北境城，也该在王爷身边效力才是。
    没理由孤身出没在难民堆里，混吃混喝。
    更引人怀疑的是，他竟然不知晓北境城里的习俗！
    北境与第戎相邻，不少常在北境活动的第戎人都知道拍三下，说允的口彩习俗。
    那人不知道这习俗就算了，竟然还敢出言诅咒大月亡国！
    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
    一个吃过白面的大月贵族，究竟遭遇了什么事，竟想要自己的国家灭亡？！
    万兵听王智明说完那男人的行为，已经气的脸红脖子粗，唰的一下抽出长剑，要去找那男人算账！
    卫渊摆摆手，让万兵先坐下：“那人身上还有什么特征？”
    王智明仔细回想：“其余的，好像没有了……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的头发特别短！”
    王智明精神一阵，摘掉帽子在自己头上比划：“只有手指头那么长！”
    “就算他戴着王爷分发的帽子，他的头发也盘不成髻！他的帽子是扁的！”
    大月自古学习的礼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除了与人约定终身，结发为夫妻时，或者以自己发丝，赠送远行的亲人，起到一个祝福平安的作用。
    平常人是万万不能剪掉头发的。
    那人却满头短发。
    这在大月，是诅咒父母亲族，不得好死的含义！
    卫渊眉头轻蹙，短短几息，他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短发者，他曾在妙妙大仙那边的世界里见到过。
    那边的男人，个个是短头发，基本没有再束冠留髻的习俗。
    既然他和妙妙大仙能相互去往对方的世界。
    那这个诅咒大月的男人，会不会也是来自跟妙妙大仙同一个世界的人？
    既然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妙妙大仙那么努力的帮助北境，那人却希望北境被第戎灭国？
    想到第戎忽然用兵如神，掌握了能让人眼睛曝盲的方法，卫渊眸色幽深，陷入沉思。
    他对王智明道：“你做的很好，愿不愿意加入北境军，为国出力？”
    王智明面色大喜！
    “当然愿意！”
    加入北境军，意味着他可以穿上官袍，吃上官粮！
    自此再也吃喝不愁！
    他早就注意到，城内困境正在逐步缓解。
    先是士兵们穿上了蓬松的衣服，换上了厚实的鞋履。
    然后他们戴上了帽子手套，吃上了饭。
    紧跟着，连平头百姓都收到了王爷分发的帽子手套，开棚施粥放粮。
    放的粮还都个顶个的好，全是比细面还精细的粮食！
    那些粮食全部被脱了稻壳，一点杂碎都没有掺杂。
    王智明这才确定，这不是朝廷送到的补给！
    他爷爷就在太守府中管事，知晓朝廷发下的军粮什么样！
    即便是最好的新米下来，粮中也是带壳的壳米。
    且大米是没有的。
    壳米指的是带壳的粟米，高粱等等。
    王爷施的粥，却是经过脱壳加工的！
    粥里一粒稻壳儿没有，这得是什么级别的精粮啊！
    王智明不知道王爷的粮是从哪弄到的，他只知道，跟着王爷有饭吃！
    这辈子，他终于也能当上王爷的兵了！
    他出息了，祖坟埋了那么多列祖列宗，如今终于冒了回青烟！
    卫渊也对机灵聪慧的王智明颇为欣赏，他说：“你先回去，不要打草惊蛇，引起那人的怀疑。”
    “你只需要告诉小伙伴们，城外有温泉，去了那里，能打热水喝，甚至能洗热水澡。”
    “你带小伙伴们去城外东行五里的位置，喝水洗澡，记住要悄悄的，千万不能被其他人发现。”
    “否则被抓了，本王也保不了你。”
    王智明惊喜交加，连连点头：“遵命！”
    “下去吧。”
    卫渊挥挥手。
    待王智明走远之后，老太守忍不住问：“城外东行五里，不是以前的湖海子吗？”
    “那里的湖冻成冰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有温泉啊？！”
    万兵也一脸奇怪的看向自家王爷。
    现在全城戒严，不允许城内百姓私自出城，且城外就是茫茫雪原，一但出去，极易迷失方向，困死在雪原里。
    王爷为什么要让那个毛头小子带人去送死呢？
    卫渊手指在下巴上轻轻摩挲。
    他看向老太守和万兵，心中明显已经有了成算。
    “太守放心，那小子看着机灵得很，做事又注重细节，连那细作被帽子遮盖的头发长短都留意到了。”
    “外面的雪地，不会困住他，他一定有办法认路的。”
    “可是外面也没有温泉啊，即便他能认清楚方向，带着小伙伴找到了东行五里的位置，那里也不可能有热水……”
    老太守说着声音一顿。
    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帐篷边上的水壶上面，不敢置信的说：“难道，王爷是想把热水带过去？”
    卫渊笑着点头：“不愧是太守，为本王献上如此妙计！”
    “既然太守都发话了，那就这么办吧！”
    老太守声音一哽：什么就他献上妙计了。
    他明明是震惊好吧！
    提热水过去，在以往原本就是海子的水面上，人工创造一座温泉。
    这怎么看都像是痴人说梦好吧！
    现在可是极寒天！
    即便提了热水过去，那些水又能热多久？
    还不是火一听，冰面就上冻！
    这不是有煤烧的吗！
    老太守心里又急又气。
    但碍于卫渊的战绩和身份，他不好直接质疑，只好低声问卫渊有没有具体计划。
    卫渊神秘一笑：“老太守镇守北境二十年，应该看过北境地志吧？”
    万兵急的连连挠头。
    王爷到底想干嘛啊，他没看过北境地志，完全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老太守却忽然想起什么，恍然大悟道：“您是指，十八年前，城东五里的湖海子神泉！”
    北境东行五里的湖海子，在十八年前，还真是一片天然的硫磺温泉！
    只不过后来慢慢水不热了，变成了凉的，与其他海子别无二致，才丢了神泉的称号。
    但岁数大些的当地人们，以前都听过湖海子神泉的名号！
    不少第戎人，当年也专门跑到湖海子那里泡过温泉的！
    大家都认为湖海子神泉能治病！
    如今正是大雪封城，天寒地冻的时候。
    如果有人这时候发现枯竭的温泉重新涌出热水……
    他能抵住诱惑，不来泡一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