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护园有两种公开课，一个全体课，一个全育课。
全体课就是某一天某一节全校统一安排为体育课，时间是正常课时的两倍。一月两次。
全育课就是某一天某一节全校统一安排为安全教育课，较正常课时短一刻钟，不到半小时。一月一次。
但这并不代表全育课没有全体课重要。只是相比体育课，全育课需要一个如教室般的授学环境。
想想看，坐在这样一个巨大的四处都是同龄人的教堂，别说注意力难以集中的孩子们了，就算是成年人也很难管住自己不去干别的事。
更别说，课程来来回回讲的就那么一件事。
防拐防骗，人人有责。
若近一个月警署没有破获动人心弦的案件，或者犯罪团伙没有开发新型骗术\/黑科技，这个课程对大部分人来说，只会是煎熬。
幸好，还没正式开课，大家都能在一项伟大的事业上发光发热——掀翻大教堂的屋顶。
莫晗进来的时候，就一个感觉。
吵。
非常吵。
比脑子里装了一百个系统还要吵。
莫晗打算退出去，路星晴拉住她，贴着她耳朵大声道：“一会上课就好了。”
教堂里的阶梯和检录处的阶梯类似，从下往上看去非常高。区别大概就在于阶与阶之间高度变矮了，但阶面要宽阔得多，还装了座椅。
在路星晴的带领下，莫晗来到了二年级区域，在201班的位置里挑了最末位，路星晴跟着她也坐到了后面。
这个位置往上往下都还有上百层阶梯，莫晗四下打量一圈，越发觉得这里的孩子多得超乎想象。
但仔细一看，又觉得好像大部分都长得差不多。
莫晗目视前方，正对着的是一块超大的电视屏幕，路星晴说那是投影幕布。
幕布下面有一个小小的讲桌。讲桌上放着一个奇怪的盒子会转来转去，有一面还嵌着一对闪来闪去的东西，路星晴说那是机智老师。
似乎终于争出了高下，有一片儿孩子约定好了，大声高呼。
“符号拟人！”
“符号拟人！”
于是大屏幕上，现出画面，紧接着莫晗听到了响彻整个教堂的声音。
是一把富有智慧的中性嗓音。
“同学们，现在播放的是符号拟人第一集，…”
“看过啦！我要看第99集！”
“不，看53集！”
“26集！”
“听我的，68集！”
呱咕呱咕呱咕…
咕呱咕呱咕呱…
“检测失败，异议无效，接下来你们还有三分钟的自由时间观看动画。”
“啊？才三分钟。片头都放不完呢！”
“都怪你们非要抢，浪费了一堆时间！”
“那也是你们抢不过！少数服从多数！”
“……”
当动画op响起的时候，吵作一团的孩子终于统一口径，跟随前奏一起唱了起来。
“天地悠悠，江山符号几度留…”
孩子们大合唱的时候，莫晗抱着手臂，脸色不善。一堆非人哉过家家有什么好看的？
主要她想起来是这个动画片名字不陌生，熊劲鸣在检录处提过，说她像里面的啥。
无语，耳朵好的眼睛果然都不太行，屏幕里的全是奇形怪状。
她哪点不像人了？
这时，一串黑制服长得差不多的成年人从门口鱼贯而入，他们顺着阶梯找到各自负责的片区，登上独立圆台，如树般在上面扎了根。
莫晗耳朵一下子清静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就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走上讲台。
路星晴解释道：“是监督老师…还有殷主任。”
同一个老师，一天里见了三次。
莫晗吐槽水准稳定：“怎么哪里都有他？”
“殷主任一般不来的…”路星晴神态凝重。
讲台离得实在太远，莫晗只能看到殷主任在上面捣鼓了两下盒子，也就是机智老师。
然后动画歌曲中断，广播里就传来了他的声音。
“同学们安静，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讲，从现在开始，有谁被老师抓到没有好好听讲，就按违反公共课纪律处分哦。”
违反公共课纪律比违反课堂纪律扣分更多。
本来看到他就够安静了的孩子们，顿时噤若寒蝉。一时间，满满当当的大教堂仿佛没有一个人活着。
莫晗奇道：“这老师还怪有威望的。”
路星晴没搭腔，殷俊飞忽然又道：“二年级区，201班最后一排那个长头发齐刘海的，负责人把她记下来。”
莫晗指了指自己：？
所有人都听到广播里带着笑意的嗓声。
“对，就是你。”
莫晗眼皮跳了跳，嘀咕了一句：“难不成在下面看得更清楚？”
“莫晗，记两次。”
负责人：原来您知道名字呢……
下面的孩子不敢扭头，上面的孩子两股颤颤。
杀猴儆鸡效应很好。
不管莫晗脸色又多难看，殷俊飞低下头，在智能面板上点了几个按键。
动画片头还没放完，画面一转，变成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面向镜头，男人先开口说话，标准的播音腔：
“建设美好家园，从树立自我防范意识做起，大家下午好，欢迎收听由坪谡安全教育电视台播报的最新消息。在此之前，我们先来聊聊气象局今日发布的暴雨蓝色预警。”
女人立即接道：“早在一个月前，气象局专家作出预测，四月的雨季将提前一周，持续三十多天，而今日这场雨来的比预测还要早上几天，安全教育专家称它可能将带来前所未有的灾难，公民们如何加强防范，让我们听听坪谡区警务部的意见，……”
屏幕切到另一个画面。
镜头里是一个穿着墨绿色制服，头戴警帽的中年男人，画面配有文字介绍。
坪谡区总警署纠察部大队长：陈贯志。
有记者的话筒对着他，“陈警官，您好，我们都知道雨季是犯罪分子的活跃期，这次的雨季比往年提前了十多天，隔壁海苑区的警署今日发来讯息，称他们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对此您有什么看法，我们又该怎么做呢？”
屏幕里的陈警官道：“大家好，我们已经召开了紧急会议，本次将由我代表坪谡区警务部接受采访，对反常的雨季危机发表相关意见，…”
“…b国任何一项艰难的工程都离不开人民的支持，接下来的日子里，希望大家保持乐观的态度，不畏缩不放弃，与我们一起攻坚克难。”
男播音员接过话头，“感谢陈警官提出的指导性意见，接下来进行随机转接，让我们一起听听群众的声音。”
嘟——
电台转播声落地可闻，紧接着电话被接起，孩子们听到殷魔头的讲话响彻整个教堂。
“嗨，大家下午好，很荣幸被电视台选中…”
坪谡区数百万群众，荣幸到可以去买彩票的程度，话是这么说，殷俊飞语气听起来就像接过一百个类似电话，随意的不能再随意。
“我对雨季危机什么的不太懂，只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想要询问警方，不知陈警官方不方便解答？”
群众提问往往是警方最害怕的环节，如果可以，陈贯志当然会选择不。但是他们哪有什么自由。
画面中陈警官笑容和煦，“只要不会是强制中断的话题，我很高兴为你解疑答惑。”
殷俊飞也笑了笑，道：“陈警官放心，我要问的不是敏感话题。”
一听这话，陈贯志更担心了，上一次这么说的人，已经成了反击团的团长。
“听说你们前天破获的那起拐卖案，获救儿童恰好来自其他二十个区，失踪的那名女孩据说来自坪谡，是这样吗？”
陈警官把各种尖锐问题在脑子里过了一圈，乍一听到这个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但凡关注过区长有话说，都不可能不知道官方给的说辞。
陈贯志松了口气的同时，熟练道：“我们并没有接到家属报案，坪谡低护园也没有上报有儿童失踪，如果您要问的是这个，很抱歉，我无法给出确切答案。”
对面安静下来，就在陈警官再次屏住呼吸时，殷俊飞忽然开口。
“我没有问题了，很感谢您的帮助。”
听语气是真心感激，似乎确实得到了不小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