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妃收拾了一下,走进寝殿内。
“臣妾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圣体金安。”
按说,江妃不必行此大礼,可她还是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行了磕头大礼。
磕完头也不着急起来,就这样跪在地上。
温贵妃见她姿态放得这么低,冷艳的脸上终于划过一丝笑意。
“又做好吃的给皇上了?”
江妃取过食盒放在地上打开,道:
“是,臣妾给皇上炖了汤。”
温贵妃低头看了,不过是一盅再普通不过的鸽子参汤,眉眼一勾笑道:
“辛苦了。”
“臣妾不辛苦。贵妃娘娘日日夜夜照顾皇上才是真的辛苦,臣妾瞧着娘娘眼底青紫,想是又一夜未睡了。”江妃低眉顺眼。
“是吗?”贵妃赶紧抚摸上自己的脸蛋。
这两个多月来,她日夜近身伺候,生怕别人钻了景德帝的空子,是憔悴了不少。
“娘娘,皇上的病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娘娘这般辛苦照顾皇上,可别熬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如就在旁边的小榻上休憩一会儿,臣妾给娘娘按摩按摩可好?”
贵妃转头看了一眼那小榻,又闻着这满屋子的药味,皱了皱眉头道:
“本宫先回宫洗漱,你等会来伺候本宫按摩就好。”
“是!”
送走贵妃,江妃一挥手顺大监就上了前。
两人合力将景德帝从床上扶起来,江妃端过小碗一勺一勺的喂景德帝喝汤。
顺大监见状,抹着眼泪道:
“皇上,您快好起来吧。”
江妃一边喂汤一边道:“公公莫哭,皇上乃天子,定能逢凶化吉的。”
若论私心,江妃恨不得景德帝千刀万剐。
可如今,靖王把持着前朝,温贵妃把持后宫,景德帝无论如何都不能死!
至少不能现在死!
照料完皇上,江妃又马不停蹄的往贵妃宫里赶。
“你的手艺确实不错!难怪先皇后和皇上都这么喜欢你。”
温贵妃躺在床上,享受着江妃的按摩。
江妃葱白的手指精准的按压在每一个穴位上,一边按一边笑道:
“娘娘莫要取笑臣妾了。臣妾长得不好看,只能奢求着能有一技傍身,在后宫求一口温饱罢了。如今臣妾在后宫能得贵妃娘娘庇护,臣妾感激不尽。”
闻言,贵妃眉眼舒展。
“娘娘,虢儿是个实心的孩子。他没有雄韬伟略也不懂什么朝堂大事,只知道埋头苦干。将来,还免不了要靖王殿下提携点拨才是。”
江妃低眉顺目的说着。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向贵妃投诚,贵妃听了也很是身心舒坦,懒懒道:
“肃王也不错。特别是去军中历练了一番后,本宫瞧着顺眼多了。不像康王,成天打扮的跟个女人似的,看着就恶心。就是听说最近勇国公还有一众老臣跟他走得很近?”
江妃掩嘴笑道:“娘娘,勇国公他们这是病急乱投医,虢儿根本就没那个心思。虢儿说了,四哥雄才大略才是明君风范。他愿效忠靖王殿下。”
“瞧,这些都是他送进宫来特地孝敬娘娘您的。”说罢,一拍手。
只见两个太监抬着一箱稀奇珍宝进来。
珍宝什么的,贵妃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能为儿子消除一个潜在的对手,她很高兴。
温贵妃咯咯发笑,半晌才道:
“不错,你和肃王都有心了。放心吧,我会同靖王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就让他去办。只要你们乖乖的,将来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多谢贵妃娘娘!”
江妃又好好给贵妃一顿按摩,直按的她浑身舒坦,趴在床上就美美的睡着了。
她退出寝宫。
才一出宫门,迎面就跑来一个小太监,嘴里吵嚷着不好了不好了。
江妃怒斥道:“高呼无状,成何体统?”
那小太监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
“娘娘,不好了。皇上方才突然梦魇了,闹着喊着说有鬼。”来报信的太监气喘吁吁,吐着白气道。
“有鬼?”宫女吓了一跳。
“对!太医们已经赶过去了。奴才特地来请贵妃娘娘。”小太监道。
宫女转身就要进去叫醒贵妃。却被江妃拦住道:“娘娘伺候皇上没日没夜的,好不容易才睡着,不必为了这点小事惊动她。”
宫女一想也是。
江妃又道:“皇上那里,本宫去看看就可以了。回头有什么事,本宫再差人来报也不迟。”
“那就有劳娘娘了。”
景德帝的寝宫里,乌央央的跪了一地的人。江妃到的时候,景德帝缩在床上瑟瑟发抖,见她进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喊:
“爱妃,有鬼有鬼!”
说着还指着屋子角落。
江妃顺着景德帝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户大开,寒冷的北风吹着白色纱幔飘飞。
“来人!把窗户关上。”
见宫女把窗子关好,江妃抱着景德帝跟哄孩子似的哄道:“皇上,您看已经没事了。不过是风吹开了窗子罢了。”
“不!”
景德帝一头白发,在江妃怀里连连摆头。
“朕明明看见了。皇后和乾儿就站在那里,她们就那样冷冷的看着朕。”
闻言,江妃眼中划过一丝冷漠,嘴里却柔声哄道:
“那皇上可曾听她们说了什么?”
“说什么?”
景德帝一脸茫然,从江妃怀里抬起头来看着她,好似想要从她脸上找到什么答案。
江妃捏着一缕白发,将它拨到景德帝耳后,又整理了一番他的满头乱发,才呵气如兰轻声道:
“乾儿是不是再说,他是冤枉的?他那么爱父皇,怎么可能会想要弑君夺位?他定是要同皇上您说这话。皇上,您说是不是?”
“冤枉的?他是冤枉的?乾儿从来没有想过要弑君夺位,爱妃,你说的对!朕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啊!”景德帝神思迷离,恍在梦中。
“定是皇上和大皇子父子连心,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皇上,大皇子含冤,九泉之下魂魄都不得安生啊。”
“是!就是这样的。爱妃,朕让妍儿在护国寺给他们立了牌位,点了长明灯,还做了七七四十九日的法事……”
“不够!”江妃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皇上,得平冤才是啊!”
“平冤?”
“是。”
“对,朕怎么没想到?来人!”
景德帝嘶哑地喊了一嗓子,顺大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笔墨伺候。”
景德帝颤颤巍巍写好条子,盖上私印。
“小顺子,你亲自送去长公主府。”
“是。”
顺大监一走,江妃安抚着景德帝躺下,道:“皇上,睡吧。臣妾在这里一直陪着您。”
闻言,景德帝一直紧张的情绪这才慢慢缓和了下来,在江妃的安抚中慢慢闭上眼睛重新又睡着了。
一直伺候到天明时分,江妃才迈着疲惫的步伐从寝宫出来。
外头乌云密布,阴风阵阵,看着要下雪的样子。
走到一处角落里,一个宫女和一个小太监正等在那里。
“现在就出宫去肃王府上。从今往后都不要出现在宫里了。”
“是!”一男一女二人转身消失在转角。
昨夜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正是这二人昨夜在景德帝的窗外扮鬼吓他。而景德帝喝的汤里,江妃也下了药。
还有,一直以来她都在在皇上的香料里下药。
初闻安神,闻多了就会多梦魇,甚至会最后变得痴傻。只是每次的剂量十分微量,太医根本察觉不到。
今日之后她决定停手。
若论私心,江妃恨不得景德帝千刀万剐。
可如今,靖王把持着前朝,温贵妃把持后宫。皇后和大皇子还没翻案,欢哥儿和裴将军一家危在旦夕。
这一切都还指望着景德帝!
他现在还不能死!
“你亲自去一趟将军府,告诉将军夫人,本宫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好,接下来就要看他们的了。”
贴身嬷嬷应下。
做完这一切,江妃匆匆回到宫中。洗漱收拾妥当,又重新恢复了一脸温顺。
披上狐裘,拿上暖炉,她回身对宫女柔声道:
“走吧,去给贵妃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