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
弘历与太后对坐,今天太后明显是对弘历的决定不满意,但太后被众人劝着,没有开口劝阻。
太后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把弘历叫来慈宁宫。
太后:“皇帝,哀家叫你来,就是想再问问你,这个寒氏的事情。此女子一进宫,就在御前殉死,瞧着,也全无留在宫里的意思。皇帝这是一定要留下她吗?”
弘历已经被色心冲昏了头脑,完全听不进去,说道:“皇额娘请息怒,儿子留寒香见在宫中,并非只是为了儿女私情,而是另有大用。”
太后:“什么大用?”
弘历淡淡道:“寒香见在边地各部,颇得尊重。儿子留她在宫中为嫔妃,一则可示亲好仁慈,
二则也可借以联姻,密切我大清与边地各部关系,所以即便寒香见不懂规矩,儿子也格外宽容些。”
太后狐疑道:“你真这么想?”
弘历点头道:“是,寒提不是只为了送一个女儿来做外命妇的,他既然有此美意,儿子自然笑纳。”
太后无奈道:“那哀家没什么可叮嘱你的,分寸二字,你自己掌握吧。还有,即便要册封她,先缓一缓,别逼出什么事儿来,反倒坏了你的亲好之意。”
弘历低头道:“儿子明白。”
承乾宫
寒香见独自一人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弘历远远的坐在外面的坐塌上,痴迷的看着寒香见的背影。
喜珀端上茶水。
弘历接过,问道:“她这几日,还是不怎么用膳啊?”
喜珀看了寒香见一眼,点头道:“是啊,除了刚来的那日,大哭了一场,接下来便是那样,老是望着远方,一呆便是一天。送来的东西也不要,屋里的膳食也不用。”
弘历摇头道:“这般的不食人间烟火。”
喜珀无奈,王钦匆匆上前禀报道:“皇上,永乐公主来了,正在御书房等您呢。”
弘历点了点头,对寒香见喊道:“香见,那朕先回去了,啊。”
寒香见不搭理。弘历大步离去。
寒香见还站在窗前,呆呆的看着窗外,窗外弘历带着人离开。
养心殿
璟琴正滔滔不绝的说道:“皇阿玛,自香见公主入宫,边地各部族首领轮班入觐,示好我大清,准噶尔那边也安稳了许多。
且各部人心安稳,大兴屯田,百姓勤于耕种,安居乐业……”
弘历呆呆的坐在龙椅上,有些走神。
璟琴虽然上辈子见过弘历的荒唐样,但还是见少了,璟琴前世一直待在后宫,哪里知道弘历为了寒香见连前朝都不顾了?
璟琴叹了口气,唤道:“皇阿玛?皇阿玛……”
弘历的思绪被璟琴打断,惊醒道:“什么?璟琴,你继续说。”
璟琴一脸担忧,答道:“回皇阿玛,儿臣已经说完了。”
弘历淡淡道:“哦。说完了就好。边地乃寒氏故乡,尤其是对寒部,务必尽心尽意,不得有失。”
璟琴点头道:“儿臣明白。”
璟琴看着弘历一脸萎靡不振,忧虑道:“皇阿玛,承乾宫之事,儿臣也耳有所闻。儿臣倒是有个办法……”
弘历抬头,急切道:“璟琴,你有什么法子?你说。”
璟琴:“香见公主入宫,本是其父寒提的要求。虽然她为寒企之死伤心怨恨,但不能不在乎孝道。
若是有寒提手书一封,让她安心留在宫中,想来香见公主也不敢违背。”
弘历思索一会,点头道:“好,好!璟琴,你立刻着人去办。”
璟琴:“是。”
景仁宫
如懿与恪嫔、颖嫔闲聊。
颖嫔抱怨道:“皇上频频进出承乾宫,碰了一鼻子的灰也不在乎。六宫嫔妃暗地里对承乾宫抱怨的抱怨,诅咒的诅咒,可当着皇上,却又一声不吭,乖觉顺时。”
如懿难过道:“太后都管不了,旁人又能如何?原想着皇上是一时兴起,可谁知过了这些时日了,皇上对寒氏还是如此癫狂。我真是搞不明白了。”
恪嫔回道:“皇上手握天下,什么样的女人不巴巴的送上门来?如今遇到个野性难驯的,不免被勾起了征服之心,不到手誓不罢休。”
如懿担忧道:“我看皇上对寒氏不顾一切,怕是什么过头的事,他都做的出来。”
恪嫔叹道:“是啊,皇上如今是盛世天子,做什么都没有顾忌了。”
养心殿
弘历又兴致勃勃的走了出来。
王钦边追边劝道:“皇上?您又去寒主儿哪啊?”
弘历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王钦讪笑道:“没什么,奴才就是觉得寒主儿老是给您碰一鼻子灰,您也没必要那么上心呐?宫里好多主儿等着您宠幸呢。”
弘历像是陷入了恋爱中的毛头小子,笑道:“你懂什么?朕从来没有求之不得过,猜她喜欢什么,朕很开心。”
进忠上前谄媚道:“皇上,奴才有一主意。”
弘历问道:“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进忠谄媚道:“寒主儿刚入宫中,举目无亲,未免不喜欢,所以才心情烦闷,举止失措。奴才想着,
若是有寒主儿的族人就近照顾,也能解闷。或是让人做一些寒部的吃食,也好解寒主儿的思乡之苦啊。”
弘历点头道:“你这主意好,朕怎么没能想到呢?进忠,你即刻去办。”
进忠:“嗻。”
养心殿外
徐安捧着托盘,深深的叹了口气,从养心殿内出来。
进忠问道:“怎么?皇上又没翻牌子?”
徐安叹气道:“自从承乾宫住了人,皇上连牌子都不翻了。这都多少日子了,敬事房,简直不用当差了。”
进忠笑了笑,说道:“皇上是一头栽进寒氏的蜘蛛网了,你也别着急,皇上总会想明白的。”
徐安摇头叹道:“这算什么事啊!”
这样的事,不止内务府在哀声怨道,前朝后宫也同样在抱怨。
但后宫里,如懿那边,没人想凑过去同流合污。苏绿筠这边,苏绿筠一直记挂着永璋福晋的事,也爱搭不理的。
嫔妃们只能私下里抱怨,不敢一起去养心殿讨说法,毕竟看弘历这为爱痴迷的样子,谁也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承乾宫
寒香见独自站在窗边,眼含热泪的看着一封信:
自你入宫,边地平静,民生安定,我寒部恩遇远胜诸部。
你保重自身,安心于宫中侍奉,莫以阿爹与族人为念。切记,切记。
寒香见看完,无力的坐在坐塌上。
喜珀上前道:“主儿……”
寒香见冷声道:“你出去!”
喜珀行礼道:“主儿,皇上又送了东西来,您且瞧一瞧吧。”
寒香见冷冷道:“我什么都不要,都拿出去。”
喜珀一言不发,朝身后的人挥了挥手,退到了一旁。
哈丽、古丽会意,上前行寒部礼道:“公主。”
寒香见转头,看见哈丽、古丽,起身惊喜道:“哈丽,古丽,你们俩怎么在这?”
古丽泣声道:“大清皇上派人来接我们进宫伺候公主,说公主一人在宫中孤单,过得不习惯。”
哈丽眼含热泪道:“公主,我们终于见到你了。”
寒香见仔细看了看二人,哭道:“我已经被困在这里了,你们为何还要来?”
哈丽哭道:“我们就要和公主在一起。”
喜珀在一旁劝说道:“皇上把寒部的厨子也请来了,每日在这承乾宫为您做家乡饭菜,解您的思乡之愁,您瞧,皇上对您多好呀。”
古丽担忧道:“公主,我听说您在这儿连吃都吃不惯,这怎么行呢?”
哈丽劝说道:“这些都是咱们家乡的饭菜,您尝一尝吧。”
古丽、哈丽走到一边,露出身后的寒部饭菜,寒香见怔怔的看着。
养心殿
内务府呈上了为寒香见准备的寒部衣裳,被弘历嫌弃样式朴素,被赶下去重新绣制。
弘历问进忠道:“这次送去的寒部饭菜如何?”
进忠谄媚道:“喜珀姑姑说,寒主儿都用了。两名寒部的婢女,寒主儿也留下了。”
弘历点头道:“还是你有办法,赏。”
进忠笑道:“奴才谢皇上。”
承乾宫
寒香见站在窗边专注地祈祷。旁边喜珀捧着内务府新作好的寒部衣裙,跪在一旁,弘历站在寒香见身旁痴迷的看着她。
弘历讨好道:“香见啊,你穿了那么多天素白衣饰,还是换上朕为你准备的寒部衣裙吧。”
寒香见没有理会。
弘历讪笑道:“朕知道你放心不下寒部。你不是在你阿爹的信里面看到了吗?自从你入宫之后,边地安乐、寒部兴旺。朕会待你的族人更好的。”
寒香见闭眼祷告,一言不发。
弘历又说道:“朕已经派人,寻回寒企的尸身了,已经带回寒部厚葬了,朕说的是真的。朕呢,希望寒企厚葬之后,能够安息,你在宫里也能安心。”
寒香见忍住怒气,冷冷道:“你可以走了。”
弘历上前道:“香见,朕已经投你所好,只愿你高兴。”
寒香见冷声道:“我只要在这一日,我就没法高兴。”
弘历讪笑,找补道:“朕知道,朕知道这宫中规矩多,让你有束缚感,没关系,朕再为你造一座殿宇,让你去住,可好?”
寒香见仍旧没有理会。
弘历尴尬道:“那好吧,朕改日再来看你,你好好的。”
弘历离去。
长春宫
璟琴听着消息,好笑的转了转手中的毛笔,弘历痴迷寒香见,已经把政务都丢给了她来做。
进忠笑道:“公主,皇上果然如您所愿,一心都挂在那寒氏的身上了。看来您献寒氏这一步还真没走错。
看皇上如今这个样子,日日都不翻牌子,再这么耗下去,迟早有皇亲和大臣们看不下去的那天。”
璟琴当然不会走错,要走错了,她上辈子岂不是白活一世?只是没想到这寒氏那么有用,有用到皇阿玛把政务都丢给了她。
璟琴意味深长道:“只是看不下去有什么用啊?这段时间,大臣们估计都会物色阿哥里有谁可堪大任的了,到时候……”
进忠笑道:“您放心,养心殿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奴才保管让您立马知道。”
璟琴摆手道:“华年,赏进忠公公一把金瓜子,日后进忠公公也好打点。您说是吧?进忠公公。”
进忠掩下眼中的爱慕,上前接过金瓜子,惊喜道:“公主放心,奴才告退了。”
璟琴点了点头,进忠离去。
钟粹宫
苏绿筠上个月犯了咳疾,这些日子里都在不停地咳嗽,永璋被苏绿筠三令五申的要求照顾好福晋,所以没有进宫照顾。
璟妍入了宫照顾苏绿筠,永瑢和永琼也在一旁随侍。
璟妍亲手喂苏绿筠汤药,苏绿筠仍旧咳个不停。
永瑢气愤道:“额娘的咳疾越发重了,皇阿玛却一直未来探视。”
苏绿筠安抚道:“皇上在忙前朝的事儿。”
永瑢悲愤道:“额娘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呢?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皇阿玛新得了寒氏,将六宫都不放在眼里。”
璟妍呵止道:“永瑢!不要说皇阿玛的不是!”
永瑢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苏绿筠边咳嗽边劝道:“永瑢,你这个性子也该改改。这件事情,咱们说不上话。”
永瑢不服气道:“怎么说不上话?宫里的娘娘们大多出身世家,皇阿玛迷恋寒氏,冷落六宫。
京城的王公贵族们有多少闲话啊。皇阿玛的圣誉,哪里经得住旁人这样的闲言碎语。”
璟妍冷声道:“那也不用你开口!你上头几个哥哥都还在呢,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还没娶福晋的光头阿哥了?”
永瑢:“皇姐!你知不知道,若是我能够进言,朝臣也会高看我一眼。”
璟妍冷眼扫过去,冷声问道:“是不是有大臣来找过你了?是谁?”
苏绿筠也冷冷的看着永瑢。
永瑢被两人眼神吓了一跳,直接把人给卖了,说道:“是苏太傅,他说如今几个皇子里,大哥二哥三……都病重,四哥血脉不正,五哥无家世背景,唯有我……”
苏绿筠咳嗽道:“五阿哥无家世背景,那你额娘我就有了?”
永瑢嘴硬道:“那怎么能一样,额娘你孩子那么多,三哥、九弟还有我,我们三个都娶妻,还有六姐嫁的富察氏,谁能跟我比?”
璟妍沉默的轻抚苏绿筠的背,为苏绿筠顺气。
璟妍嫁的是傅恒的儿子福康安,怎么会不知道富察氏究竟支持的谁?想了想杀伐果断大姐璟琴,又看了看一脸傻样的亲弟弟,璟妍不带脑子都知道支持谁。
璟妍是几姐妹中最“贤良淑德”的,可她也向往如大皇姐、二皇姐的强势利落,随性洒脱。
璟妍刚听见永瑢的分析后动摇了一会,但又想了想亲兄弟三人如出一辙的傻样,璟妍摇了摇头,要是让他们三个其中之一登上了皇位,大清危矣!
歹竹出好笋,苏绿筠的几个孩子里,唯有璟妍聪明些。
苏绿筠显然有些被说动了,咳了一会没有说话。
璟妍叹气道:“那你知不知道,若是你劝不动皇阿玛,你会怎么样?”
永瑢疑惑道:“我是皇阿玛的亲子,就算劝不动皇阿玛,皇阿玛也不会怪罪我吧?”
苏绿筠也点了点头,似是赞同永瑢的想法。
璟妍迂回问道:“那为何大姐姐不劝呢?她日日都进宫。”
永瑢挠头道:“这些事大皇姐掺和什么?她又不是皇子,大臣们也不会支持她啊。”
苏绿筠点头道:“是啊,永瑢和璟琴当然不同,永瑢可是皇子。”
璟妍差点被亲额娘和亲弟弟的蠢给气笑了。
怪不得,她们姐妹几个都能看出来璟琴有争位的想法,偏偏皇阿玛和几个兄弟一无所知,原来是因为女子登基太异想天开,所以都不放在眼里吗?
他们这些男的,从来都不会正视女子的地位。即便大姐姐已经是科尔沁和准噶尔的实际掌权人,拥有几大世家的拥簇,手上有多少兵,他们都不会正视大姐姐。
璟妍冷笑,多好,总有一天,他们会为了自己的傲慢,栽一个狠狠的跟头。
璟妍无奈道:“永瑢,你是我亲弟弟,我最后跟你说一句,别去皇阿玛面前说这些话,不要引火烧身。
旁的皇子都不去,偏偏你去,怎么?天上掉的馅饼只有你接住了?你难道比大皇兄他们都聪明?”
永瑢瘪嘴道:“六姐!难道我没有他们聪明?”
璟妍使出杀招,问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何解?”
永瑢目瞪口呆,磕磕绊绊道:“大…大学之道,在于明…明德行,在于亲近百姓,在善心里停止……”
璟妍又问道:“山田三亩,场地六亩共折实田四亩七分;又山田五亩,场地三亩,共折实田五亩五分,问每亩山田折实田多少,每亩场地折实田多少?”
永瑢:“折实田……嗯……”
璟妍笑道:“这些题,是庆佑如今学的,昨日我听大姐姐问庆佑,便记住了。”
永瑢感受到了学霸的暴击,抬头望向苏绿筠,问道:“额娘……儿臣真的不聪明吗?”
苏绿筠低头,羞愧道:“这些事情,额娘也听不懂。”
两人看向一旁的永琼,永琼也是一脸茫然。
璟妍叹了口气道:“永瑢,别跟着大臣们瞎掺和,这些东西都是科举要学的,他们都会。别到时候他们坑你,你也不知道。”
永瑢艰难的点了点头,接受了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