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下人,不仅没分寸地与主子同桌共膳,还让主子亲自喂你,你什么身份,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德妃怒不可遏,“不好好伺候太子,倒还让太子伺候你,这是哪门子的规矩,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这场面南缃便知定是元锦书跟德妃告状了,元锦书那厮口口声声说背后告人状乃小人行径,可她这又是什么,真真是个假清高。
不过让南缃奇怪的是太子不是说过会告知德妃实情的吗?难道那人没说?
“论说你也是大家出身,最该懂礼,如今却这般不分尊卑没大没小。”
“恒儿性子好,对下人宽和,把你惯得不成样子,这还是看到的,没看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不成体统之事。”
事情进行到这儿南缃也明白了,元锦书跟德妃告状,而太子还没有跟其母说明真实情况,德妃就已经开始兴师问罪了。
不过南缃并不打算现在就将实情告诉德妃,虽说此刻道出可免去德妃责骂,但这样未免太过草率收场,更是便宜了那元锦书,要想让那女人摔得更重些,总要把火候点够了。
“娘娘,此事事出有因,娘娘回头不妨问问殿下,便知缘由。”
元锦书听了这话轻笑出声,“瞧瞧,这就开始搬出殿下做护身符了,你是拿准了殿下御下宽和,定会在娘娘面前维护你吧。”
德妃认同元锦书的话,她最瞧不上的就是这些恃宠而骄,把男人做挡箭牌的女人。
砰的拍了把扶手,德妃怒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仗着几分姿色,仗着我儿性子好宠你便无法无天。”
“不止这些。”元锦书提醒,“以及在地宫曾救过太子,便妄想以恩人自居。”
“可不。”德妃继续道:“以为对我儿有恩便可肆意邀宠。”
“好歹也是世家出身,怎么,难不成现在身份跌落了,品行教养也跟着一起跌落?我儿府邸名声清明,从未出过不雅传闻,若因你败坏了名声,本宫断断不能饶你。”
德妃骂完后消了消气,“看在太子如今身子好转,没有不妥的份儿上今日本宫就不重惩了,回去将女则女训抄写百遍作为处罚。”
“给本宫记住,若再有类似之事发生,下次本宫可要实实在在动刑了。”
南缃和刘妈妈离开后德妃长长叹了口气,手指摁着眉心揉捏,嘴里还在反复叹着不像话。
“娘娘宽和。”元锦书开口,“若换成其他人,这丫头今日怕是少不得被上刑处置。”
德妃摇头叹息,“本宫就是不明白,都说南临赵氏女贤德淑雅,怎么会出了这等性子之女。”
元锦书浅浅一笑,“这也不奇怪,其实很多世家的名声都是吹捧出来的,依臣女看,没有哪个世家的美名能持续千百年,大多都是他们自己造势。”
德妃点点头,直道说得有理。
说话间就听到外面禀报:景隆帝来了。
元锦书朝天子行过礼后本想退出去,就听景隆帝说了句不必,他只是经过这里顺道问问德妃太子如今情况。
“朕方才看到恒儿府里的丫头和嬷嬷从这里出去了,可是恒儿那里有什么事?”
德妃也不藏着掖着,便将刚才的事情告知了皇帝。
景隆帝听后倒没太大反应,“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恒儿情况不稳定,虽眼下见好,可不知哪日又……一切随他就好,只要他开心就是了。”
听皇帝这么一说德妃也觉得在理,是啊,儿子注定是活不久了,有什么比他开心更重要的?能高兴一天便高兴一天,何必那么较真儿。
德妃当下有些后悔:今日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
景隆帝待了片刻后便离去了,人走后德妃陷入纠结,只觉自己方才是不是不该将人叫来问罪。
元锦书瞧出了她心思,温柔劝解道:“娘娘不必这么想,皇上说的固然在理,可也不能真的不顾殿下名声啊,说句不中听的话,殿下半生高风亮节,难道最后要败在一个丫头身上?”
这么一听德妃又转变了立场,也对,不能儿子到最后命也没了,名声也没了。
南缃回到了东宫,刚走到内院就见凌恒立在台阶上笑微微地看着她。
瞧他这样子定是什么都知道了,南缃白了他一眼,直接拐弯朝自己房间走去。
见少女这样子,凌恒笑了两声,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屋。
南缃回到房间就一头扎在床上,拉过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怎么,生气了?”
这个人还好意思嬉皮笑脸?南缃没好气,事情这样不也跟他有关系吗,他倒还跟个没事人似的。
南缃懒得理会,凌恒也不生气,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
晚间,凌恒沐浴过后正在床边闲坐,就见南缃端着托盘走进来,站在他面前。
“脱衣服。”
凌恒奇怪,“做什么?”
南缃将手里东西丢在床上,展开其中的布卷,里面是一排排大大小小的银针。
凌恒猜到当中意思,“这是要……”
“没错。”南缃抬起下巴,一副公事公办模样,“针灸排毒。”
凌恒笑笑,“先前没有如此,怎么突然要用针灸?”
“针灸可以疏通血脉,让药物更好吸收。”
南缃一本正经讲述,“汤药、药浴、针灸,这些都是治疗方式,我能有多少血供你日日喝,当然要用其他方式一起辅助。”
“另者,什么叫突然?先前就跟你说过,先以血入药将病情稳固,后期便可停下用血以汤药针灸为主。”
“你是病人,要听医者的话,让你怎样就怎样。”
南缃不跟他废话,搬来把凳子,又将烛台放在上面,从布卷里抽出一支最长最粗的银针在蜡烛上烤着。
凌恒看着她一举一动,“这是怨我没帮你跟母妃提前说明情况吧。”
“什么话。”南缃神色依旧,兀自忙着手里活,“你是尊贵太子,我只是个罪奴,不帮我又怎样,就是任意处置我我也不能说什么。”
隔着十堵墙都能闻到话里酸味,凌恒摇头笑着,但还是配合地将上衣脱下,盘腿坐在床上。
后背细细的针尖刺痛传来,凌恒无奈又好笑,“我过去也用过针灸,你手法是不是有些重了。”
“重吗?”南缃不以为然,“我怎么没觉得?我已经很轻很轻了。”说着又下了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