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后,越王迈着沉重的步子从宫里出来,脸色灰暗幽深。
昨日归来的大内高手已经将太子在民间所遇之事告知了皇帝。
景隆帝没有让人追查那伙刺客的下落,许是因为猜到查询无果,也可能是刻意给越王这个儿子留最后一丝体面。
越王不会忘记今天早朝上父皇看他的隐晦眼神,少了过去的疼爱看重,多了质疑和冰冷,以及失望,男人心底闷痛的厉害。
可他却无法解释此事与自己无关。
那伙刺客已经消失在人间,不会查出什么结果来,只要不坦白实情,人们最多是怀疑他,但没有实质证据无法治罪。
可若将实情说出来,谁人会相信此事是许尚书一人所为,必会将他们二人认为是一伙,许尚书那老货也会咬定是自己指使,说出来是把自己推上死路。
两害相权取其轻,越王没办法,只能隐忍不言。
回府时马车经过东宫门外,就见已有不少官员候在外面,等着为太子的康复道喜。
过去凄清的东宫又恢复了往日的繁盛,越王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主子没说话南风也不敢轻易开口,知道主子在想什么,更明白他心里的遗憾,不知现在的他会不会后悔当初在地宫对太子出手相救。
原以为府里下人得知情况会谨醒些,这些日子小心点伺候,以免触主子霉头,却不想到一回到府就听到管家匆匆来报。
越王听了脸色铁青,大步朝揽月居走去。
还未进入院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尖喊声。
是许昭妍的声音,那嗓门隔着院墙都听得到。
“难为王爷对你那么好,你却对他隐瞒那么重要的消息!”
许昭妍正叉着腰冲赵令颐破口大骂,“叛徒,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对得起王爷吗,浑蛋女人!”
许昭妍骂得难听,可纵然如此满院下人除了琳琅外却也无人阻拦,似是对许氏的辱骂很认可。
“你又发什么疯!”震怒的越王走了进来,看着乱糟糟的一团只觉心烦得更厉害。
他瞪向守门侍卫,“你们干什么吃的,忘了本王曾说过不准许氏踏足揽月居吗!”
侍从慌忙跪地请罪,并非他们将主子的话当成耳旁风,只是他们也认为许氏做得没错,或者说对方骂出了他们的心声。
一看到越王回来了许昭妍立即朝他走来,一副义愤填膺姿态。
“王爷,府里上下都知道了,就是赵侧妃的妹妹赵南缃给太子医治好了身体。”
“赵南缃陪着太子出京,走前不可能没告诉她姐姐,赵侧妃定然什么都知道,却一个字不曾同王爷说起,帮着太子等人瞒着王爷。”
许昭妍满面愤慨,“她们背地里行事,连累王爷失去……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当然不能轻易饶过她!”
又看向令颐,许昭妍怒不可遏,“你吃王爷的,穿王爷的,却不知好歹地暗中帮着外人,亏得王爷对你那般宠爱,你良心被狗吃了!”
“你根本不配做王爷的女人!”
耳边一阵冷风刮过,重重的巴掌将许昭妍打倒在地。
这一耳光惊天响,满院仆从吓得扑通跪地,喧杂的场面立时安静了下来。
许昭妍捂着火辣辣的脸,愤怒又委屈地看着越王,“王爷,你打我?我可都是为了你,你竟然还打我!”
“你真是被那贱人迷了心窍不成,是不是不管她做什么你都向着她!”
越王恨不得把许昭妍大卸八块。
这个没脑子的蠢女人,竟然大庭广众下说那些话,这是明着告诉所有人他痛恨太子康复?还是嫌外界对他的议论声不够大?
再想到她父亲所作所为,越王铁拳紧握,“你的疯言疯语本王听不懂。”
“来人,许氏犯了失心疯,把她拉回院里医治,贴身仆从不能规劝主子,任由其胡闹,每人杖则二十,退回尚书府,永世不准踏入王府半步。”
许昭妍不服,正要说话,望见那袖中咔哧声响的拳头,知道男人已经忍耐到极点,心一慌,愣是不敢不再多说一字。
主子不给求情,婢女们更不敢说话,忙搀扶着许氏狼狈逃离而去。
南风也将院里下人挥散,只剩下越王和令颐。
越王脸色极是难看,额上青筋隐露,令颐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模样,知道他是动了真火。
“我不知道妹妹给太子医治的事,也是刚刚听说。”
越王深呼吸调整了数次,才微微压制下情绪。
令颐以为他会将火气发在自己身上,毕竟那可是皇位啊,实非小事。
忐忑之际却听男人说了句:既然你妹妹医术高明,回头请她帮你医治脸上的伤。
越王说完便离去了,看着男人背影,令颐呆呆立在院中。
她虽不问朝政,可有些事也看得清楚,哪怕越王不曾直言,但也看得出他对皇位的执着。
过去的他还曾代替君王处理朝政,新任储君之位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而今太子的痊愈让他与皇位彻底无缘。
知道他心里定然十分难受,再回想刚才仆人看自己的眼神,人人目光隐晦含怨。
在众人眼里是妹妹连累越王失了储位,姐妹一体,说一句现在的她是全府的公敌都不为过。
虽然越王开了口,虽然令颐也想念南缃,可想到现在府里人对她们姐妹的态度,妹妹来了也少不得看人脸色,这个特殊时期尽量还是避免再起事端,于是令颐未曾将南缃请来。
令颐想到的这些凌恒也想到了,此时也正同南缃劝解。
“离开数月,我知道你定是想去见你姐姐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暂时不要去的好。”
“在我病重那些年,所有人都知越王会是新的储君,如今我的康复让局面重改,又是你给我治好的身体,想来越王府的人对你多少会有敌意。”
凌恒耐心劝说,“去了不免会被人甩脸子,也让你姐姐为难,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你姐姐的处境考虑,最好短时间内不要去。”
这些道理南缃也明白,只是回来后的她听说令颐被毁了容,而今又有了身孕,总是想着去探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