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懒懒地收回目光,看不出对这话是信还是不信,不过信与不信这会儿也不重要,她要的是对方日后的表现。
“恒儿大婚在即,可我听说他最近状态不是很好,储君成婚可是皇室最隆重的事情之一。”
“类似越王大婚之礼上出现的闹剧,本宫可不想在自己儿子身上再重演一遍,让天下人看笑话,否则你的罪过只会更大,这笔账本宫和皇上必算在你身上。”
南缃揣摩着德妃意思,“娘娘是需要我做什么吗?”
“你是个聪明人。”德妃继续道:“跟聪明人说话本宫也不藏着掖着了。”
“如今恒儿情绪不佳,看他这情形,怕是婚礼上少不得闹出事端,可他现在对我这做母亲的都爱搭不理,眼下唯一能让他听进去劝的只有你了。”
德妃将此次召南缃前来的本意直直挑明,“一句话,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务必劝妥恒儿,保证婚礼顺利进行,但凡有纰漏,本宫和皇上拿你是问。”
“听说你父母已经不在了,可赵家还有活着的人,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本宫相信你也不想连累他们一起出事吧?”
“是。”南缃低下头,“太子娶妻是好事,我也为他高兴,也希望他和日后妻子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德妃听得还算满意,这时贴身嬷嬷前来禀报:绣苑为太子大婚准备的枕头和百子被已做好,送来请德妃过目。
得到应准,几名小太监手捧着托盘躬身走进内殿,将手里东西一一展开给德妃看。
德妃边看边点头,最后眼睛落在鸳鸯枕套上时,面色却微微有些凝滞。
“其他都不错,只是这枕套上绣的鸳鸯差强人意,眼睛不够明亮。”
小太监一听,连忙赔笑道:“奴才明白了,奴才这就让绣房重新修补。”
“不必跑这趟了,这点小事劳烦绣房返工,传出去不免让人议论本宫事多。”
看了眼南缃,德妃随口吩咐道:“赵丫头,你就补上几针吧,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说着又命人将和合符取来,与针线一同交于南缃手上。
“这是张夫妻和合符,上面有太子和魏小姐的生辰八字,正好一同放进枕里,保佑他们二人日后夫妻伉俪,鹣鲽情深。”
在德妃的要求下南缃只得照做。
可德妃却始终没有准许她起身,更没有赐坐,南缃只得跪在地上完成。
大红锦缎上的交颈鸳鸯活灵活现,如一对热恋情人,格外的浓情蜜意,在金线点缀下华丽的直晃眼睛。
德妃闲暇地品着点心,时不时抬眸瞥一眼做活的人,脸上是不屑和轻蔑。
直到亲眼看着南缃将那夫妻和合符放进枕套里,妇人嘴角终于勾起抹笑,说了句手艺不错。
打发走了绣院的人,德妃又看向桌上的送子观音雕像。
“这是本宫特意让人请来的佛像,准备放在恒儿新房里,保佑他们小夫妻早日诞下子嗣,儿女满堂,今日你既然来了,就顺便请回去吧。”
“另外,待太子妃进门后,你也好生服侍着,不得有任何怠慢,但凡本宫从儿媳那里知道你有一点不是,让她不满意,本宫绝不饶你!”
南缃领命起身,恭敬地接过观音像,走前德妃还不忘最后一次叮嘱她记住刚才的话,不然当心全族性命。
人走后,德妃独坐在殿中出神。
她知道方才的姑娘对儿子有救命之恩,她不该恩将仇报,可一想到儿子那日的疯狂举动,原本的恩情也变了味儿。
若要报恩,对方要财要物她都可以满足,可想要拿去她的儿子,那绝不可能!
德妃要的是儿子好好活着,顺利登基执掌江山,在这条路上,但凡影响到儿子的,哪怕是天大的恩人她也能狠下心来。
她就是要让对方知道,哪怕有恩,一个罪奴也别妄想正妻身份,在她亲自看中的儿媳、尊贵的魏家女面前,赵氏罪女就是一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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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就见府里人还在陆续布置着府邸,大红灯笼一个个挂了上去,彩绸红带悬梁,到处红火喜庆。
太子寝殿内也换了新一色的家具,墙上的大红喜字下,龙凤花烛已就位,红枣、桂圆、花生,各种吉祥果子堆成小山,整整齐齐摆在桌岸上,十分壮观。
婢女们抱着大红百子喜被铺在床上,帐幔也换成了月影红纱,放眼看去一片红彤彤。
看了圈房间,南缃将送子观音雕像放在靠墙的高脚案几上。
过去熟悉的寝殿眼下忽然变得陌生疏远,南缃静静看了许久,而后低头走了出来。
新娘的嫁妆也陆续抬了进来,魏家家丁正与东宫管家进行着嫁妆入库事宜。
南缃从旁边经过时,就听到一位中年嬷嬷正与身边丫头笑聊。
“小姐的嫁妆可真是丰厚,都已经抬了三天三夜了,还没抬完。”
“那当然了。”桂嬷嬷神色傲气,“一品大将军的女儿,皇后的亲侄女,出嫁自然是要风光派头。”
“魏大将军夫妇亲自备下了十里红妆,还有皇后娘娘也赐下了赏赐,别说三天三夜,就是五天五夜都抬不完。”
南缃从他们身边经过,径直走出了院门,人影都消失了,身后的人还在笑侃。
“殿下和咱家小姐真是天作之合,日后必能是恩爱夫妻。”
“自然是。”桂嬷嬷斜睨南缃离去的方向,大声说着,“龙配龙,凤配凤,太子身份尊贵,配的自然是高门贵女,不然还能是个罪奴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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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缃回到院里,经过书房时,就见茗山和刘妈妈正在房门外,书房门紧闭,二人似是为什么事情忧心着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见到南缃,刘妈妈朝她诉苦,“尚衣局把婚服送来了,请殿下试穿,若有不妥也好及时修改,可殿下根本不理会。”
“还有司仪局。”茗山接过话,“也派人来面见太子,将大婚当日的规矩流程与太子细说,可也被挡在了外头,我们正发愁呢。”
想到德妃的“威胁”,南缃淡淡说了句我去劝劝。
房间里,凌恒独自坐在桌案前,低头写着什么,清冷的样子完全不似即将娶妻的新郎,仿若外面的热闹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