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天空极速昏暗了下来,狂风四起,众人赶紧将衣服收回屋子中去。
雨水很快落下,沿着屋顶的瓦片不断聚成水帘。
祝怀熙不断扫视着信件上的内容,越看他心跳越慌乱,每展开一页都需要用尽全力。
“不可能,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眼泪开始止不住的掉落,他紧紧抿着嘴唇,不断抽噎致使呼吸急促起来。
直到看完所有信纸,他呆愣的坐在那里,像是被人摄取了魂魄般放空眼瞳。此刻他有些不知是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那位从未见过面的“大哥”。
原来父亲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的祖父……
他的父亲,是祝恒青。
当年祝恒青年少有为,征战沙场屡次立下军功。
他跟着平南王一路向南疆打去,当时可谓是让南疆士兵闻风丧胆的地步。
有次在清理战场时,他发现了一名女扮男装的南疆士兵,那女子奄奄一息看着十分可怜,祝恒青动了恻隐之心,将她带回别院仔细疗伤。
本想待她伤势痊愈之后就偷偷将她送回南疆,却未曾想两人在日间相处中慢慢生了情愫。
祝恒青当时正是年轻力盛的年纪,最终没经住诱惑,与那女子行了鱼水之欢。
后得知女子怀孕后他很是惊慌,他年纪尚轻,若是被他爹知道肯定不会饶了他。
可仔细思量后,他还是准备给这女子正妻的名分,做错事的人是自己不是她,他不能害了这姑娘。
于是祝恒青偷偷将她安养在别院之中。准备待她胎象稳定之后便同平南王坦白此事,可没来得及告诉他爹,南疆那边便又生了战乱。
祝恒青只得先赴战场,这场战役打得很顺利,可回程前夕,他却在自己营帐中突发重病,最终身亡于凯旋而归的路上。
平南阳知道此事后伤心欲绝,而后他着手调查起祝恒青的死因,因此在抽丝剥茧后也知道了那南疆女子的存在。
在得知他是中毒之后,平南阳便怀疑起那南疆女子,但碍于她怀着祝恒青的骨肉,他也不忍下手。
直到在生产之际,那女子才主动告知了她的身份。
她原是南疆王的妹妹,因南疆被江国不断攻陷城池,还是南疆皇子的南疆王便设计让自己的妹妹去混入江国军营中做探子。
这南疆公主生的实在美貌,且嗓音曼妙令人闻之欲醉,她听从南疆王的安排混入江国军营中去蛊惑祝恒青。
南疆王告诉她只要她与祝恒青在一起,那平南王定然不会再步步紧逼攻打南疆。
成功引诱到祝恒青后,她也发现自己对他动了心,更在怀有身孕之后一直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自己的身份。
她害怕祝恒青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会憎恶自己,她不想看到他厌弃自己的眼神。
一直拖到他奔赴战场,她也没有勇气坦白。
直到听到祝恒青中毒身亡的消息后,她才得知是跟在她身边来接应她丫鬟借自己的手暗中给祝恒青下了毒。
此毒是南疆奇毒,中毒后不易发现,且要日积月累后中毒之人才会毒发身亡。
在她的逼问下,她才得知原来南疆王一直都在欺骗她,他让自己同祝恒青在一起,就是为了借自己之手杀了他。
而他让丫鬟给祝恒青下的南疆奇毒,便是也断了自己的后路,他从来没指望自己能活着回去。
她深知是自己害死了祝恒青,每日以泪洗面,直到生产来临之际,她才将一切告诉平南王。
她唯一能赎罪的,便是将祝恒青唯一的骨肉好好生下来,因此煎熬过数个日夜之后,她终于在生下孩子后服毒离开人世。
平南王知道祝恒青是想娶那女子为正妻的,虽然是她间接害死了自己儿子,可平南王还是希望祝恒青能够安息,便借着他的军功为这孩子请封了世子之位。
平南王不敢让人知道这孩子的身世,他体内有南疆皇室的血脉,这无疑会给他带来致命的危险。
他身份实在特殊,不论是南疆还是江国,定然都不想看到这孩子的存在。
因此他只得对外宣称这孩子是自己的外室所生,并给他取名祝怀熙,希望他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便好。
平南王怕祝怀熙留在南域会有被发现身份的风险,于是从小将他送回到皇城由姨娘抚养。
他对祝怀熙的感情也很是矛盾的,作为这孩子的祖父,他本该好好疼爱他才是,可一想到他身上也流淌着杀害儿子凶手之人的血液,自己就不想见到他。
因此他很少回皇城关心照料祝怀熙,只保证他衣食无忧罢了。
这次他也是从探子那里得知南疆王花了重金雇杀手组织要取祝怀熙的性命。
祝怀熙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南疆王自己曾做过的龌龊事,他时常梦到妹妹在眼前哭诉,更要持刀杀了自己,这让他恐慌不已。
他更担心此事败露那便是整个南疆皇室的丑闻,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为了获得皇位不择手段。因此无论如何他也要杀了祝怀熙。
平南王得知消息后即刻发下追杀令,追杀所有想要祝怀熙性命的人,因此才有了今日后山的事。
祝怀熙紧紧捏着手中的信纸,所以他究竟该不该来到这个世上?他的出生似乎都是一种罪恶。
平南王告诉他万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他的身世就是一剂致命毒药,绝对不能让他人知道。
当年秦家的事让平南王确信了君心难测,他不能拿着祝怀熙的生命去冒险,因此也只能让他以自己小儿子的身份活下去。
听着屋外啪啪作响的雨声,祝怀熙取出火折子将一张张信纸焚烧干净。
火光倒映在他明亮的眼眸之中,他其实很想知道自己父亲母亲究竟长什么样子。
自己是长得像父亲多一些,还是母亲多一些?父亲若是知道自己存活在世上,他是感到高兴,还是觉得恶心?
当所有信纸都成为一堆灰烬后,祝怀熙的眼泪再次滴落,比窗外的大雨还要猛烈些。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傅予安跑进屋子,他不断拍打着衣服上沾的雨水,将斗笠取下放到墙边。
祝怀熙只自顾流着泪,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傅予安见祝怀熙满脸的眼泪,头疼的走上前去。
“你怎么又哭了?我都说了我会把钱赚回来的,你就不能相信相信我?”
说着他还颇为骄傲的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这可是他手心磨破皮才换来。
祝怀熙看着那五个孤零零的铜板,他今早还说要赚五两银子呢。
“鬼才会相信你!”
说着他突然站起身用力推开了傅予安,直接躺到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