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身前二人不再交谈。
詹一禾沈安搭把手扶着江亭,几人最终沿着石板路走出这片存在在皇城中的不算隐蔽的竹子林。
少年二人稍加等待,等三人跟上。
有大监前来引路:
“风公子,陛下有请。”
在众人面前拦下去路,大监佝偻着腰背站在众人前面。
一副恭敬地样子却是有目的而来。
风折柳冯明此次想看一眼,心里明了这大监定是得到秦礼的命令前来“邀请”。
众少年皆心里清楚:
虽是口头答应过不会派人跟踪自己,却用实际行动一次一次的反悔。
这浮于表面毫不避讳的跟踪,秦礼根本从未打算放弃监视。
倒是并未多在意秦礼在背后的行为,风折柳在前面见大监:
“大监知我们前来?”
老太监未抬起头,嘴角一抹不容易被注意到的轻笑:
“羽将军从西边国得来的上好新鲜货,皆是些西关边塞的稀奇果子。陛下本就是想寻公子朋友前去。这不是碰巧路上遇见公子了。”
大监弓着背,摊开右手撤退一步往身后路引众人:
“诸位,这边请。”
大监静等众人移步。
风折柳走在最前。众人见状,便跟随。
跟在身后的少女四处飘忽的眼神观察周围一切。
无论是建筑还是什么别的布景,皆是满目柔和。
溪流与刚发生的嫩芽围绕在城墙的内侧。柳树逢春,在阳光下耀眼。
“这春不知不觉就来,冬不见,不知道下一个冬来之前我们是不是还要在外逃难,总四处飘着我担心你们没着落。”
“你担心我们?”
听着詹一禾嘴巴里的唠叨,被她扶着的少年江亭随口的疑问。
知道身边人听得一头雾水,便解惑,言道:
“混江湖的图个行侠仗义,咱们不同,被四处人四处追杀,行侠仗义的功夫还得提防着被暗杀。”
“那这倒是也没什么,江湖儿郎嘛,热血不就是用来挥洒的嘛!受点伤破块儿皮都是常有的事儿,没什么大碍。”作势活动活动筋骨,少年向身边二人显示自己的精气神。
“不过……”江亭犹豫着开口,问自己心里存了许久的疑惑。
“不过什么?”詹一禾追问道。
江亭的目光落在前面不远处带路的大监背影身上,确认大监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肩膀紧紧挨近右边詹一禾,声音虽足够小却格外好奇:
“听冯明和风公子他们平日中讲话,总是有意无意的提及关于你身份的问题。”
“我想知道……符可钦为什么会同意你跟着折柳他们从宫中出来?”
“谁告诉你他同意了。”
詹一禾这轻松的语气将江亭的话打了回去。
江亭瞪大眼睛:
“他没同意!那你怎么出来的!”
“逃出来的。”
“逃……”江亭不可置信的看着身边少女,“你以为你和我一样,那皇宫里住着的君王侍卫和我江家住着的我爹还有那些护院的侍卫一样!你别唬我,这些个皇城表面看上去平和,但要是想从里面逃出去哇,那得有多难!”
这话詹一禾没有办法反驳,突然的无言。
江亭更是疑惑,因为没有看到詹一禾脸上出现任何不耐烦,所以乘胜追击,再问:
“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
“没有。”詹一禾丝毫不防备,轻松的摇了摇头。
“那……你不会是个绝世高手吧!”
“啊?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詹一禾不好认下这个理由,又有些欣喜的看向江亭。
“因为……我觉得凭现在走在我身边的你来说,从一个皇宫中逃出来,你完全没有机会!”
江亭的话说的肯定,眼睛闪亮又无辜。
本已经到了嘴边不算儒雅的话在看着少年面庞的时候倒也说不出来,硬生生咽回去肚子里。
没注意脚下,江亭的注意力一直在詹一禾身上。奈何即使再工整的道路也难免一个不注意被脚下石子磕绊。
在左边一直借着力气,沈安一把拎回来就要摔倒的江亭。
“哎呀!”
少女的惨叫,声音罢了,一个踉跄栽倒地上。
江亭被拽了回来到无大碍,却因为惯性把身边扶着自己的少女给甩了出去。倒是合适,正巧脸着地,詹一禾摔个背朝天。
“江亭!”抑制不住的疼痛,詹一禾吼着身边人性命,一边双手撑地费力的起身。
起身到一半,察觉身体的剧烈疼痛不得不让詹一禾放弃站起来的念头。
只好换了姿势,用手稍微隔开些脸与地面的距离,等着身边靠近搀扶。
听见身后少女尖叫,风折柳赶忙转身。
只见一片橘红色在阳光之下格外扎眼,少女的头上几只银色簪子上面襄刻着透亮耀眼的珍珠宝石。
华丽又狼狈。
“一禾!詹一禾!”
他赶忙上前去。
沈安松开江亭的手腕,江亭的身子尚且虚弱,只能站在原地愧疚担忧。沈安蹲下来,尝试着不弄疼詹一禾将她扶起。
维持着方才摔倒的姿势,趁着疼痛不在意时候,詹一禾悄摸伸出左手制止蹲在自己左边的少女的搀扶。
“先别动我,我好像抽筋了我……”
“抽筋了?”方才要上前搀扶的手迅速缩了回去,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前,只见沈安想要触碰却不敢轻举妄动的手。
在沈安身后摇摇晃晃立不住身子,江亭担忧的模样,眼睛目光顺着匆匆靠近的风折柳几人看去,又手局促不安的偏向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詹一禾。
一袭白衣干净,风折柳蹲下来后,这衣裳整个摊开在地上。
粗糙的手试探的碰上詹一禾,感受到少女紧绷着却颤抖的小腿。
“疼吗……”风折柳关切的询问。
“疼!很疼!!”
并非抱怨,只是激烈的疼痛带给肉体的感受实在难忍。
“这哪里是抽筋……错位了……”风折柳夹带着心疼的语气说出这冰冷的话。
“错位?”詹一禾长吸一口气,用后背对着众人,“什么错位?就这摔了一跤而已。”
冯明见状,顺手将在詹一禾身边蹲着的沈安扶起,自己半蹲下查看少女伤势。
“啧”声言道:
“确实是错位,不过也好治,就是有些疼,你得忍着些。”
无法动弹的身体,詹一禾自觉身后聚集过来靠近自己的人愈来愈多:
“你们这样……先把我扶起来行不行,围着我屁股属实让人没有安全感。”
江亭站在外围,关切的说着:
“我觉得一禾你还是先别起来为好,错位是不能乱动的。”
虽面朝地面并看不见江亭的脸,仅仅是听见他的声音,詹一禾瞬间来了火气:
“前面绊倒你的那石子倒是新奇,给咱俩来了个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哪来的这些怪词儿,我没注意那石头……”愧疚难当,江亭惦记着摔倒在地的少女。
好像嘴上喋喋不休缓解了身上的疼痛,她长吸一口凉气:
“我也没什么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生怕江亭心里多想,詹一禾挣扎的解释:
“先前你救过我,若不是,现在我都已经死了!我小腿肚子上这一点点伤,根本都不觉得疼。”
“啊!”方才逞强的话罢了,詹一禾由心的大叫一声。
来自小腿上的压迫感,是冯明趁着风折柳不注意时候伸出手轻捏了下詹一禾受伤的腿。
“你作甚!”风折柳一把拉开冯明江安。
冯明得意的一笑:
“急什么,我没用力,有分寸。”
目光又从风折柳看向自己的目光中逃离,顺势看向倒地不起的少女,言道:
“一禾你这细皮嫩肉细胳膊细腿,对你而言这可不是什么小擦伤。不过也好治。”
硬忍着疼痛,詹一禾咬着牙没在喊过一声疼:
“要打个石膏固个支架吗?”
“什么?”冯明不知那女孩儿又在胡言乱语,略微思考,说着,“不用那么麻烦,轻微的错位而已,我就能治。”
“怎么治……”略带着质疑的口气,詹一禾本想是转头,奈何身体受限。
身后的冷风渐渐靠近。
冯明脸上的邪笑又成竹在胸。
顺势蹲在詹一禾的身边,撇开风折柳的阻止,冯明江安直接上手按住詹一禾错位的小腿。
不知晓身后众人为何突然沉默,詹一禾面朝地面的脸上忽然多出几丝慌张。
“怎么治?冯明,你说话呀?”
只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之后,一阵短暂的宕机和麻木罢了,随后迎来长久的疼痛与折磨令人无法忍受。
“我……你……真下得去手哇!”
硬掰回来的正骨,冯明长舒一口气:
“我是不忍心看着小贵人你在地上一直起不来身又剧痛难忍!”
“可是……”虽是已经复位的骨头,本以为会很快恢复的身体却面临的是长久的疼痛,詹一禾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还是感觉这么疼。”
“那个……”冯明犹豫着开口,酝酿措辞。
风折柳看出冯明眼中的心虚,追问:
“如何?”
“手比较生……第一次……”
冯明怯生生的朝着风折柳伸出一根手指,另一只手捧着这伸出的手指。
“什么!”詹一禾瞬间忘记疼痛,觉得新奇便质问向冯明,道“这算是……我被拿来练手了?”
“啧,话别说那么难听,我这不是救了小贵人你嘛……”
心虚没有散去,冯明虽嘴上说的好听,心里然确有此意。
冯明的笑容中笃定。对于冯明来说,詹一禾的因为摔倒而造成的挫伤属实意想不到。面对詹一禾所受的伤,周围所有人,除了大监以外,身上或多或少皆是满身伤痕。
所以受伤在众人眼中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詹一禾受伤”听上去令人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