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柔软的树随轻柔的风飘扬。晌午时候总是云清万里,空荡而整洁的皇宫寂静无声,侍卫巡逻时候整齐的脚步成了唯一的动静。
皇城中为数不多的无花草之处,少年众人停留。
在众人围绕付初识,但除了罗莲之外没有任何一人再靠近。
始终握着付初识的手没有松开,罗莲的手心的温度再渐渐侵染女孩儿身体。
但却无济于事,毕竟终究不敢过分触摸僵硬的少女的身体。将少女的手染上自己的温度后,这一点温度还没来得及扩散便就消失。
在其身后默默观察,风折柳从腰间取出一包解药走上前来:
“一禾说这是你给她的。就算冒险,若现在不用恐怕以后也没机会了。”
他自然清楚,一旦严重发作,这微弱剂量的解药不足成事,甚至会让人痛不欲生。
抬起的手臂,将药包递到罗莲的面前。
犹豫着是否要接下,这是自己所拥有的最后的解药。
“这是我给詹姑娘的,既然身份已经彻底暴露,那邪魔教不会再信任我。这些用尽了你们如何再拖延住发作的时间?”
“可你现在不用,难道当下还有旁余办法吗。”说的冷漠,但是现实。
“是……”罗莲重新拿回缓解之药,有谨慎的撕开,再将里面粉末倒在手心里。手掌轻轻合拢,凑到女孩儿嘴边。
歪歪头看见耷拉下脑袋的女孩儿的嘴巴,小心翼翼的将几乎全部的解药喂到她的口中。
手心也久久没有离开女孩儿的嘴边。
江亭关切的上前,走到罗莲的身边赶忙问着:
“怎么样?她吞的下吗?”
“不能。”手始终没有挪开,罗莲轻轻摇头。
“不能?”得到了意料之外的答案,江亭不明所以,“既然不能为何还要浪费!”
“大量的药物靠近嘴边,就算有一点点沾染到她的唇上也好。外人不能碰她的肢体,所以只能靠侥幸。”所有人都知道罗莲与风折柳的行为无非是垂死挣扎,已经几乎冻住的身体和早已经麻木的头颅是将死的征兆,罗莲解释,“若还想活得看她自己求生的意志。若她没有,旁人无计可施。”
静默的世界空荡的天,飞鸟来往,云来云消散。
侍卫不会经过这里,这是一条通往死牢的路线。
被人砍断的零散的树根静静留在地上,本是天然而成的泥土地但因为有些煞风景所以被人铺上鹅卵石。
治理后仍旧寒酸,看来这地带君王并不在意,但又不想让其太荒凉贫瘠。
连呼吸也放慢,众人屏气凝神看着意识渐渐消失的姑娘求生死。
所有人的注意力在付初识,只有罗莲自己突然心生旁余事。
原先站在距离女孩儿最近的地方,在意识到自己不应在这处多停留后撤出众人视线。
给站在其身后的少年发现,目睹着罗莲的后退,江亭不解又毫不犹豫的拆穿:
“要去哪儿?”
眨巴着无辜的眼睛让女人看了好生来气。当他说出这话时候所有人的目光皆看过来。
罗莲尴尬的停下脚步,留在众人的视线之间:
“你们此行忘记是要去做什么了吗。押我去死牢,应该是刻不容缓的事情吧。”
“她的生面前,谁还在意你死的事情啊!”江亭看眼前女人此刻所在意的是觉得不可思议。
而话罢,众人的视线再次回到女孩儿的身上面。
“此刻,所有的人都在意……原来总有人舍不得我的离开。”这是已经没有知觉但仍旧存留微弱意识的女孩儿内心所感。
无法被脖子撑起的脑袋终于出现浅薄的知觉。
女孩儿有了意识。
“出现意识了!”冯明始终注视着女孩儿,在她手指与脑袋第一次动弹时候激动的往前迈出一步。
但也谨记不可妄动,又收回了迈出前的脚。
卖力也谨慎的抬起头,方才脑海里所有人都在意自己的想法消失,恢复意识后不能确定抬起眼睛可会看见是否还有人在身边等待。
陪伴的人更迭不断,但总有人在爱着自己。
一双一双关切的双眼目光袭来,不算炙热但足够让女孩儿感受到被爱。
众人眼看着女孩儿彻底抬起头之后的憔悴双眼有些湿润,但眼角的泪过分粘稠所以无法流下来。
她的嘴角只是抖动,清晰的唇齿说着模糊的话。
没有声音只靠着嘴形也能分辨女孩儿说的简短的道谢:
“谢谢你们……”
“别说这些!身体能动吗?”冯明的再次靠近,在确认付初识的四肢彻底有了直觉后才敢真正触碰。
少年悬在半空中的手,女孩儿尽全力抬起手臂主动迎上去。
仍旧说不出声音,嘴巴再说:
“我没事,谢谢你,谢谢你们。”
太阳仍旧高挂,所以从身体失控到恢复意识只是经历了短短几炷香的时辰。
一切的平静之中,总有一人的出现来打断这一切。
一个蹒跚步伐的老者走来,苍老但仍旧坚定。
大监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时辰不早,诸位,为何在此处停歇不进呀?”
语气柔缓,但带有催促之意。
罗莲主动上前承担责任:
“是我硬要停留,还请大监莫要怪罪了旁人。”
“哦……那为何停留呐?”大监不让,面带从容的笑紧追不舍的逼问。
“将死之人大人何必担忧,不过是晚了些时辰,又不是拖延着不愿受刑。”
“将死之人?”笑面虎似的,老者咄咄逼人,“看将军口气可是并非心甘情愿呐。”
“心不甘情不愿又如何,反正天子之下,无人为人。”
“啧,”连江亭都听得出这话若是传到那君王耳中必然惹得其震怒,于是呆在罗莲的身旁赶忙靠近捂住了她的嘴巴,“可别瞎说!你想当即斩首啊!”
也是不屑,罗莲言道:
“那又如何。“
此刻何必惧生死。
话罢,一把拉住江亭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往死牢的方向去。
不是自寻死路,是接受已无法反驳的命运。
“罗姑娘……”江亭被迫跟着,懵懂的喊出罗莲的名字。
只见始终拉着自己手的女孩儿始终没有松手,只是传来一声轻蔑冷淡的笑。
不必多问,这是自嘲,更是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