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吴慧没什么胃口吃东西，沐阳还是进厨房准备煮个粥。
    “我来吧。”
    林澈伸手，接过沐阳手里淘米的大碗，“煮白粥，还是瘦肉粥？”
    “白粥吧，清淡点。”
    沐阳说着，贴心地给林澈卷袖子，黑色的衬衣质感很好，平整挺括。
    卷到一半，沐阳突然停住，紧紧攥着林澈的袖子，低着头，脑袋顶在林澈的胳膊上，肩膀轻轻耸动。
    母女连心，妈妈在房间里哭，沐阳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林澈抬手，顺势把沐阳搂进怀里，一只手摸着小姑娘的头，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很快，你也能见到他的。”
    沐阳点点头，脑袋埋在林澈的胸口，紧紧搂着林澈的腰，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很安心。
    之前母女俩都是相互安慰鼓励，然后各自躲起来偷偷伤心，林澈的怀抱越是温暖，想到妈妈只能抱着照片一个人难过，沐阳心里就越发难受。
    “我之前的情况，让她一直很担心，她怕我没办法恋爱，结婚，成家，怕等她不在了，我一个人活在世上会很孤独……”
    沐阳开口很轻，语速很慢，脑袋埋在林澈胸口，所以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
    “但其实我并不担心，我能挣钱养活自己，我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我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所以我觉得我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过得充实有意义。”
    “直到现在，我才彻底理解她。她从爸爸那得到的爱和依赖，是心里上的充实和满足，这就像是一种无形的力量，能给她面对困难，战胜困难的勇气，漫长的时间也变得不再寂寞难熬。她知道这种感情有多美好，所以才想让我也能体会。”
    沐阳说着，仰起头，下巴抵在林澈锁骨下方几寸，开口道，“现在，我也体会到了，真的很美好。”
    沐阳吸了吸鼻子，“我曾经愤怒不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可现在看来，命运还是公平的，它夺走我十多年的正常生活，但把你带到了我身边。”
    沐阳定定看着林澈，眸中含光。
    “林澈，如果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走出这条黑暗的路能遇到你，那我一定会更有勇气，走得更快，更坚定。”
    林澈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那双泛红却真诚的眼睛，心里被感动和心疼塞满。
    林澈在沐阳额间轻轻吻了一下，抬手把沐阳的小脑袋重新按回怀里，侧脸抵在沐阳的耳畔，抱了一会，林澈才低柔地开口，“如果有如果，我不会在原地等你，我会跑向你，找到你，陪你走出那条没有光的路。”
    林澈喉结轻轻滚动两下，还有一句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阳阳，如果遇到我的代价，是你要经历这些，那我宁愿错过你。
    在父母的呵护疼爱中，在健康快乐的环境里长大的你，肯定能遇到比我更好的人，拥有没有伤痕的人生。而如果没有遇到你，以我近乎冷漠的理性，笨拙的情感，词不达意的沟通，或许永远无法体会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更不可能拥有一个人这般的偏爱和信任。
    林澈抱紧沐阳，省略了一些藏在心里的话，温柔开口，“是我，要感谢命运。”
    林澈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沐阳却能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怀里的沐阳，轻笑出声，开口还带着点哭腔，“这可一点都不像两个唯物主义者说的话。”
    见沐阳笑了，林澈嘴角也有了浅浅的弧度，“也有科学的解释，爱可能是一种量子纠缠。无论两个量子在什么地方，距离多远，总能相互影响，相互感应，我是一个量子，而你，是与我纠缠的另一个量子。”
    林澈说着，轻轻揉了揉沐阳的脑袋，眼神温柔。
    沐阳卷翘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汽，扑闪着大眼睛听林澈说完，踮起脚，在林澈唇边吻了一下，摸了摸肚子，可怜兮兮地开口，“林队长，你的量子有点饿了。”
    林澈刮了一下沐阳的鼻子，“煮粥了。”
    林澈把粥煮上，又炒了个滑蛋牛肉，弄了个呛生菜，沐阳做了个糖霜西红柿，饭菜很简单，但味道很好。
    洗碗的时候，林澈接到王局的电话，说沐城愿意配合了。
    沐阳迫不及待地去敲房门，扑到吴慧旁边，“妈，爸爸同意了，他愿意配合！”
    吴慧一愣，“真，真的吗？”
    沐阳点头，眼泪掉下来，吴慧把手里的照片贴到胸口，哭着开口，“太好了，太好了……”
    沐阳跪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吴慧，母女俩第一次在这件事上，分享彼此的眼泪。
    监狱提审室。
    李光铭和郭伟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李光铭介绍了一下两人的身份，在保密范围内，也向沐城透露了一下目前专案组调查的情况，和查清这个案子的重要意义。
    “……我说这些，是给你表个态，让你知道专案组的态度，我们不是走走形式，是决心一定要查清楚真相，所以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沐城点点头，眼神不再闪躲，“我明白，我一定会全力配合的。”
    李光铭点点头，“那就不废话了，我们直接开始。”
    李光铭按照流程，确认了一些基础问题后，直接问重点，“当年警方调查时，你承认杨华达是你杀的，对吗？”
    沐城点头。
    “我现在再问你同样的问题，你确认意外杀死了杨华达吗？”
    沐城捏了捏手，犹豫片刻才开口，“其实我不确定，我到底有没有杀人。”
    李光铭和郭伟对视一眼，显然没想到沐城会这么说。
    “不确定？”李光铭皱起眉头。
    “嗯。”
    沐城点点头，“我进房间的时候，看到杨华达压在阳阳身上，阳阳的裙子全被扯烂了，半个身子都露着，我当时一股血冲上脑子，什么都没多想，上去把人扯开，只顾着看阳阳的情况了。”
    “确认阳阳是受到惊吓，没有被真的侵害，我才松了口气，准备找杨华达要个说法。可一转身，我就见杨华达软趴趴地靠在五斗柜上，已经没气了，柜子最上面那个抽屉的铁把手上有血，他后脑勺也有血。”
    “我当时吓得手脚发凉，还没想好怎么办呢，后脑勺和后脖子就挨了两下，力道很重，我当时就昏了过去，昏过去之前，我只来得及扯了把被子，把阳阳给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