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开了白马关,考斯特在路口拐了两个弯,随即驶入了一座大桥。曦江的洪流滚滚向前,在众人的脚下穿过。绿源吴淞工厂的经理蒋从文被壮阔的江景所震惊,向陈东莱问道:“陈主任,这是……”
“梁经理、蒋经理,各位绿源公司的先生女士们,我们现在正行驶在永安曦江大桥上。大桥全长八百八十米,建成于三年前,是江安省七五计划的重点项目,由江安省计委直接投资建设。大桥最多可以通行二十吨的载重卡车,有相当强的负荷能力。” 陈东莱的声音有条不紊,为车上众人娓娓道来。
从白马关离开后直接驶入曦江大桥,这自然也是陈东莱亲自规划的路线。永安县这几年要么把钱花在几个煤矿的升级改造上,要么把钱投在了政府大楼的装修上,县里除了人民路、县政路和环城路几条主干道是沥青路面,其他辅路几乎都是水泥路面,有的地方甚至还是土路。
陈东莱在规划路线时,自然要尽全力让来自宝岛和吴淞的高管们看到永安县日新月异的一面。至于尘土飞扬的破败街道、腐臭冲天的菜市场和污水横流的棚户区,那自然要尽力避开。
陈东莱一语说罢,对坐在车最后座的工作人员比了个手势;只见一个身着夹克的小男生抱着手提袋,从袋子里抽出一份份册子,递到绿源公司的高管们手里。
眼见册子分发到每个人手中,陈东莱这才开口:“梁总经理、各位绿源集团的客人们,现在分发的材料是有关于我们永安地区的基本状况介绍,前两页用大比例尺刊印了永安县的行政区划图和地形图,中间是关于永安县经济社会发展状况的介绍。”
他停顿了一下,旋即继续说道:“最后十页附有我们县的城市规划图和计划发展的路线。城市规划是我县的机密,还请各位不要外传。”
陈东莱早就能将这份宣传册倒背如流了。这份册子是去年年末担任经开区管委会副主任的时候,花重金委托鱼泉那边的专人定制的。为了让读者提升兴趣,陈东莱甚至请专人为宣传册添加了几十幅彩图。基础版本一共五百份,已经在吴淞市的招商引资会场发放完毕了;
剩余五十份是精装本,其中附有王藏锋挑灯夜战好几日完成的《永安县城市发展规划纲要(1990-2000)》。说是机密,其实也算不得机密,永安县各大机关几乎都对这份文件有所了解。
只见梁峰戴上眼镜,认认真真地翻阅起手里的文件来,几分钟之后,他抬起头,向陈东莱问道:“如果舞阳大坝竣工蓄水的话,开发区被淹没了怎么办?陈主任,我们这笔投资少说也有两三千万,如果因此血本无归的话……”
“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梁经理,开发区建设在海拔二百零八米的虎豹崖附近,即便舞阳大坝按一百八十米的最高水位线蓄水,开发区也绝对不会淹没。”
陈东莱斩钉截铁的保证让梁峰和在座众人放下心来。资本最厌恶的东西就是风险,如果开发区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被淹没的话,绿源就绝对不会在经开区投资建厂。要知道,这百分之一的可能性落在头上,那就是百分百。
考斯特平稳而安静地驶过了雄伟壮观的曦江大桥,车轮与桥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随着车身的右转,稳稳地拐上了宽阔平坦的沥青路面。坐在车内的陈东莱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后,用洪亮清晰的嗓音朗声介绍道:
“梁经理、绿源公司的各位朋友,我们乘坐的汽车现在正行驶在一条崭新的公路——永安南岸公路之上。这条公路自曦江大桥起始,一路延伸至开发区的正门,全程共计 3.4 公里。它采用了双向四车道的设计标准,能够容纳并安全通行载重十吨以下的各类中型货车。”
吴淞工厂的经理蒋从文微微侧过头去,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对身旁的财务总监轻声说道:“我觉得还可以。就目前来看,这一带的交通状况总体而言相当不错,至少暂时没有察觉到什么明显的大问题。”
说话间,他那犀利的目光看似漫不经心地随意扫过车窗外的道路以及来来往往的车辆,但实际上却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细节。见到各类重型工程车辆在车道的另一侧有序列队向前,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满意神情。
此时,坐在不远处的绿源公司采购处长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毫不犹豫地插话道:“要是港口能和开发区连成一片那就再好不过了。薛县长、陈主任,咱们永安县直到现在都还只能依靠南门码头来充当工业港口。
实不相瞒,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厂里还得特意聘请好几位货车师傅,每天不辞辛劳地在北岸的码头和南岸的开发区之间往返奔波运输货物。这不仅增加了成本,而且效率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梁峰一边说着,一边皱起眉头。
在场的诸位高管纷纷点头。别看从开发区到老南门码头只有短短五六公里,但就是这五六公里的距离,就会给工厂带来每年近万元的开销。
薛楼敏锐地察觉到车上的气氛骤然间变得冷清起来,他心中暗叫不好,连忙开口解释道:“梁经理,您不妨翻看一下手中的那本宣传册,我清楚地记得,其中第 26 页有关于咱们永安县南岸工业码头详尽的规划情况。等舞阳大坝成功完成蓄水工作以后,我们打算充分利用虎豹崖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就在开发区周边精心打造一座足以容纳万吨级货轮停靠的超大规模港口。根据初步估算,如果一切顺利推进的话,这个港口每年的货物吞吐量有望突破百万吨大关!”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舞阳大坝的施工建设才刚刚展开,距离全面蓄水更是遥不可及;且不说这个港口还处于纸面上,就拿现在唯一的老南门码头来说,这个码头是客运货运一体,如果为了承担客运任务,导致工厂的机械设备和产品无法及时外运,由此造成了损失,应该怎么处理?”
蒋从文的话如同一颗石子落在水面,让众人的心中泛起涟漪。只见他毫不客气地开口:“有鉴于永安县的基础设施建设状况,我建议公司领导和总部董事会谨慎考虑在永安县的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