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姜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晋王妃心善,能不计前嫌替太子撇清流言,投桃报李,我也该还你一个恩情。”
“这个人叫王五,家住柳叶巷,平日走街串巷卖点小玩意儿。”
花姜停下话头,看向曹心姝,“不知晋王妃可认得?”
曹心姝假装上下打量着他,摇头道:“太子妃说笑了,我如何认得这种人?屋里都是女眷,把这种腌臜人叫进来,实在不妥,还是快点儿将他带下去吧。”
花厅还有几个未出阁的小姐,此刻都举着团扇覆面,生怕被人看了去。
花姜懒得跟曹心姝打太极,直言道:“晋王妃都这样替太子着想了,我又岂能容他污了你的名声。”
“他前几日找上门来,说有人给了钱让他做事,可事做了钱却没拿到,非要让我给他做主。一问之下才知,太子的流言竟是从他那里过的第一道手,他还口口声声说,是晋王妃找的他。”
曹心姝猛地抬起头来,指着王五,厉声喝道,“简直胡言乱语,你一个庶民,也敢攀咬我。”
曹心姝说得言之凿凿,面上羞愤难当,全然看不出一点表演的痕迹。
散播流言的事,她都是交给文竹去办的,至于找了谁,层层发下去,谁又认得谁啊。
文竹的能力,她信得过,那些人不可能攀咬到晋王府,更不可能追溯到自己身上。
所以,她才这般自信。
孙氏在一旁坐着,低头死死捏住手帕,才控制住发抖。
太子妃这是什么操作啊,怎么直接就把人带上来了。
真是一点儿不按常理出牌。
她现在只盼着,这件事别牵扯到自己头上才好。
小满对王五厉声说道:“你好生瞧瞧,这里有哪个人是你认识的?”
王五抬起头来,半垂着眼皮看了一圈,最后眼神落到曹心姝身上。
曹心姝侧过身避开,冷笑一声:“我原是受邀上门做客的,没想到竟是跳进了太子妃的鸿门宴。太子妃看不惯咱们晋王府直说便是,何必来这么一出。”
花姜不疾不徐道:“我还没说什么呢,晋王妃就对号入座,我倒不好替你辩解了。”
一旁有人开口劝道:
“这人说是晋王妃指使的,既然人都来了,倒不如当面对质,还王妃一个清白。”
“就是,这件事之前就传过一阵,如今又扯上了曹家人,倒不如趁机了解清楚。”
“胆敢污蔑当朝太子,还要扯上晋王府,也不知背后之人是不是嫌自己命太长,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他们一个教训。”
曹心姝心头一紧,刚才还围在她身边的人,此刻各个都调转了方向,朝太子妃示好了。
不过,她也不算太惊讶。
人都是趋吉避害的,眼看着自己有可能沾上这件事,谁还敢站她那边呢。
她也没想到,平日看着不多言不多语的太子妃,怎么突然变得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
早知道,她就不在今日提这事儿了,自己反倒变得被动起来。
花姜朝小满使了个眼色。
小满一脚踢在王五腿上,呵道:“看仔细了,那可是晋王妃,别逮着谁就乱咬。”
王五哭丧着脸,也不敢再抬头,只掀起眼皮飞快扫过一眼,垂头道:“小的哪见过什么王妃,只是......只认得贵人身后的那位姑娘。”
众人的眼光都往文竹身上看去。
文竹顿时有些无措。
她记得,自己去见中间人的时候,是带着面纱的,声音也处理了一下,怎么还会被人认出来。
“不,不是我。”
“慌什么,你既没做亏心事,就不怕他乱认。”
曹心姝喝了一句,暗地递了一个眼色,想让她镇静下来。
可文竹毕竟只是曹家的婢女,只跟着曹心姝到京城才见了些世面。
满屋的人都盯着她,她如何冷静得下来。
花姜:“来人,把那个妖言惑众的奴婢抓起来,好生审问。”
花姜知道轻易动不到曹心姝,可她的婢女,未必就有她的心性了。
曹心姝起身阻拦,“太子妃这是何意,就凭一个来路不明的人随意指认,就要带走我的贴身婢女吗?太子妃这般跋扈,不怕传出去让人非议?”
花姜浅笑,并未动容,“有人都敢非议到太子头上了,我不为太子着想,难不成还要顾忌一个奴才的颜面么。”
“晋王妃放心,既然是你的人,我就只是问问,绝不动手。若确定是王五说了浑话,我立刻割了他的舌头打死丢出去,绝不让晋王妃沾到半点脏水。”
周围的人也跟着劝。
话说到这个份上,若曹心姝再拦着,便是做贼心虚了。
她上前将文竹扶起来,低声嘱咐了几句,眼睁睁看她被带走。
花姜做出起身的姿势,临走前说道:“不过是个小插曲,别为此扰了兴致,我先下去更衣,诸位自便。”
“恭送太子妃。”
这一次,众人的态度都恭敬了不少。
曹心姝不是傻子,她如何看不出来,太子妃是借着这件事立威呢。
若再借此机会将流言的事解决了,当真是一举两得。
她垂手站在人群中,指甲掐入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红印。
初夏跟在花姜身后,进了院子,才低声问道:“娘娘不去瞧瞧吗?那婢子跟在晋王妃身边多年,未必会吐出实情。”
花姜拿锦帕擦了擦脖子的上的汗,回道:“我请了秦大人亲自去审,他在大理寺是出了名的厉害,有他出手,还怕她不招吗?”
顶多,将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
可那又如何,她是曹心姝的人,在旁人眼里,她做的就是曹心姝做的,就是八皇子做的。
反正,谁也逃不掉。
另一边,小满带着王五走到一处偏僻的柴房,确认周围没人了,才将绳索解开。
“先喝口水,等会儿秦大人还要你去打个配合呢。”
王五撒了身上的绳子,接过水杯道了一声谢。
“小满姐姐,我刚才表现如何?我瞧着那婢子脸都吓白了,只怕是真以为有人将她认了出来。”
小满瞥他一眼,“李顺,你比我大一轮儿呢,怎么也好意思叫我姐姐。”
话虽如此,小满心里却得意得很。
她是太子妃跟前最亲近的婢女,谁还敢轻易使唤她的名字,叫声姐姐,那是尊称。
李顺是个老实人,一听小满这样说,赶紧改了口,“小满姑娘,你去忙吧,我自个儿在这待着就行。”
“那可不行,太子妃吩咐了,我得亲自办这件事。”
“你放心吧,等这事办妥,太子妃说了,让你回庄子做个庄头,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李顺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多谢小满姑娘,多谢太子妃娘娘。”
小满得意往外看了看。
还得是太子妃未雨绸缪啊,竟然掐准了晋王妃会来这一手。
如今反将一军,也不知道晋王妃受不受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