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如同做贼一般，鬼鬼祟祟地拿着精心挑选的五本画册来到柜台，不时的用眼角余光瞥两眼亓姝楠。
    见她没有注意自己这边，大大方方的把五本插图画册递给书铺老板，若无其事的的说了句结账。
    书铺老板拿过随意翻弄了几下，神情稍显怪异：
    “客官，此版每册的价格都是一样的，而且都是精装画册，所以价格要贵上那么一些，二十两银子一册。”
    楚行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取出一枚灵石搁在柜台上。
    书铺老板收了灵石，笑呵呵的看着楚行说道：
    “客官对此版画册感兴趣的话，第六册很快就要出了，日后若有闲暇，不妨再过来我们小店逛一逛。”
    “好。”
    楚行知道就算自己说是买回去销毁的估计对方也不会信，随口应了一声，就要把五本画册收入储物袋。
    “徒弟，你买了什么？”
    这时，亓姝楠抱着一堆话本来到他身旁，好奇的探过头来，
    楚行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把画册全都揣进怀里，可还没来得及就被亓姝楠拉住。
    “哼，还想不让师尊看。”
    亓姝楠气哼哼的从他手里夺过书，看向了的封面。
    封面用彩图画着一张雪白精致，玲珑小巧的小脚丫，栩栩如生，白皙的足背上，红指甲显得分外鲜艳，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玉足插画一》。
    楚行顿时心如死灰。
    “师…师尊，您别误会，这些其实都是我帮一个朋友买的，我本人真的对这种东西没有半点兴趣……”
    亓姝楠并未回应他的解释，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之中包含着诸多复杂的情绪，有嫌弃、有惋惜、有震惊，甚至还有一丝鄙夷之色。
    紧接着，她二话不说便将手中的那些画册统统塞回了楚行怀里。
    楚行机械般地接过那些画册，动作僵硬的将它们收入储物袋，而后又帮亓姝楠买的那堆话本结了账。
    话本很便宜，二三两银子一本，亓姝楠买了一大堆加起来都没有他那五本贵。
    不过这也让楚行彻底打消了重操旧业的念头。
    虽然有利可图，但是这利润也太低了，除去成本估计要卖上百本才能赚到一枚灵石。
    远远比不上他在云霄宗那会，一本卖一块灵石。
    师徒二人出了书铺，并肩漫步于熙熙攘攘的大街，气氛有些沉闷与尴尬，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膜横亘在两人中间。
    楚行几次三番想要张口再次解释一番。
    可每当他鼓起勇气准备开口，就发现师尊身子总是微微后仰，同时还会把一双纤秀小脚藏进雪白柔软的裙摆下。
    这让他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少顷，二人径直走入一间悬着“聚宝商会”的店铺。
    这是楚行提早就跟兰沁打听过的，浑天仙城里最大的几家商会之一，丹药符箓灵药等修士所需一应物品皆有出售。
    一踏入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装潢风格颇为低调，但又无处不彰显着高雅品味的宽敞大厅。
    中央矗立着一根气势恢宏的的蟠龙柱，柱子上盘旋缠绕着一架直通向各个楼层房间的云梯，远远望去这架云梯似乎一直延伸至十几层的楼顶。
    而在这座宏伟壮观的大厅之中，琳琅满目的各式商品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有极其珍贵罕见的丹药，有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的法宝，有气息恐怖、符文密布的神秘符箓，还有许许多多楚行听都未听过的天材地宝……
    楚行看到价格，顿觉自己是一个什么都买不起的穷光蛋。
    “两位客官好，请问要买些什么？”一名笑容满面的侍者快步迎了上来。
    楚行道：“月灵丹和寒冥灵水，以及一些灵药。”
    侍者一听，连忙点头应道：
    “本店寒冥灵水五千五百灵石一份，月灵丹一千二百灵石一瓶，客官您想要分别购置多少呢？”
    月灵丹一瓶要一千二百灵石？
    若不是看这商会规模大，楚行都怀疑自己来到了一家黑店。
    他找冯晨买只要六百灵石，虽然那是友情价，可直接贵了一倍也太离谱了。
    “你莫非欺我不懂行，我在宗门买也不过才六七百灵石一瓶。”
    “二位是八大仙门的弟子？”
    侍者顿时目光一抬，笑呵呵解释道：
    “也难怪有此误会，二位有所不知，这月灵丹的主材是一种名为月灵草的灵药，惟有八大仙门内才有种植，外人要想炼制月灵丹就必须花高价向八大仙门购买。”
    楚行微微颔首，想了想，道：
    “那月灵丹就只要一瓶好了，至于寒冥灵水，我买九份的话，能不能给我便宜点？”
    他身上的月灵丹已经吃完，还不知什么时候回宗，不得不忍痛买一瓶。
    而后楚行与侍者好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五千二百灵石一份的价格买了九份寒冥灵水，加上购买调配淬体灵液的其他辅材，一共花了六万多灵石。
    如今他身上仅余三十四万灵石，仔细想想其实还完三十万外债也不剩多少了！
    至于上次姜离火拿走的那七十万灵石，他屡次讨要无果。
    说实话，他有时候真觉得翠儿和姜离火这两位渡劫大佬是一点逼格也没有，就知道抢自己一个小金丹的灵石。
    远不如师尊，至少她只会抢别人的，而不会抢自己的。
    侍者见楚行丢出六万多灵石眼睛都不眨一下，便一脸热络的开始向楚行推销其他商品：
    “客官可还要再看看其他，我们聚宝商会各种丹药、灵药、天材地宝、功法法术等东西应有尽有，种类齐全，就算是没有的，也可以去替你四处求索。”
    楚行连忙摆手拒绝。
    赚了自己六万多灵石还不够，居然还想骗自己消费，门都没有？
    他刚想转身离开店铺，脑中却突然萌生了一个能回点本的主意。
    “问一下，你们这里收法术吗？”
    侍者愣了下，然后点点头道：
    “自然是收的，不过我们只收商会里没有的，寻常的法术我们这里都有，请问您是要卖法术吗”
    楚行颔首，自信道：
    “我要卖的这门法术乃是一名合道圆满大修士新创，并且目前只传给过我一人。”
    侍者不禁面露惊色，态度也变得愈发恭敬起来：
    “好的，不过小的可没能力给您鉴定法术的价值，请这边来，我领您去见杜长老。”
    侍者躬身上前引路。
    楚行正要跟上，却发现师尊此时正目露精光的打量着展柜内的商品。
    坏了，我好像忘记师尊的匪徒身份了。
    带着她逛商会这跟带着匪徒进银行有什么区别？！
    并且师尊一旦开始作案，我妥妥的会被当成共犯。
    再然后，吃上免费的国家饭……
    想到这，楚行赶忙拉住她的胳膊，同时凑到她耳边肃声提醒道：
    “师尊，大离刑律第九十六条规定，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抢劫财物者，视情节轻重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入室抢劫者加重情节，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楚行忽然又想到师尊是个法外狂徒，律法可能对她毫无威慑力，只能再换一种说辞：
    “师尊，想想咱们的正魔联合大计，可切莫因小失大，只要再耐心等上三十年，届时这些东西咱都不用去抢，他们就会主动乖乖送上门来……”
    楚行一边循循善诱还一边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亓姝楠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然后一脸郑重的朝楚行点了点头。
    楚行暗自松了口气，回以一个肯定的眼神，轻推了下她的雪背，示意其跟上前方领路的侍者。
    三人循着云梯来到二楼一个房间。
    这是一间宽敞的静室，一缕缕熏香轻柔地弥漫于空气中，室内陈设简约而不失精致。
    房间内有一位老态龙钟的老者，身着一袭素袍，白发苍苍，但眼神却依然犀利如电。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一边品茶，一边翻看着账本。
    侍者在老人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杜长老朝二人一扬手：“二位小友，请坐。”
    小友？
    楚行暗自替对方捏了把汗，好在师尊似乎并未对此有所介意，神色自若地跟着他一同走向座位。
    “二位小友有合道圆满修士新创的法术要卖？”
    杜长老没有与二人客套，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是的，前辈。”
    楚行拿出了记录着《风极雷杀术》的那枚玉简，不过却并没有第一时间交给对方。
    修士基本上过目不忘，直接给对方看和白给没什么区别。
    杜长老自然也清楚他的顾虑，笑了笑道：
    “我聚宝商会在收购法术时，通常会采用两种不同的流程。其一呢，便是由小友您直接将法术的上半部或者下半部交予老夫先行鉴定。
    待老夫对该法术做出一个大致的估价之后，如果小友您觉得价格合适并同意这笔交易，那么接下来便需要将整部法术完整无缺地交给老夫。
    然后由老夫派人去验证这门法术是否能够真正成功施展。只有当验证结果毫无差错之时，我们才会将相应数量的灵石交付到小友手中。”
    “其二则相对简单一些，小友将法术给老夫演示一遍，老夫照样会估算出个价格，小友同意后直接将法术交由老夫鉴定即可，鉴定无误后便能把灵石给小友。”
    “那我先给前辈演示一遍好了。”
    楚行想也没想的选择了第二种，第一种实在太过繁琐，光是走流程估计就得耗费大半天的时间。
    ……
    浑天仙城孟家府邸的一座庭院内。
    石桥曲折，连廊幽深，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两侧，花木扶疏，偶有几声鸟鸣打破了这一份静谧。
    在院落的一隅，檀木摇篮轻柔地摆动，如同时间的低吟。
    摇篮旁，一位身着淡雅细纹的长裙，腰间束着精致的蝴蝶结带的女子眼角轻轻扫过摇篮中的婴孩。
    她睫毛如蝶翼轻颤着，指尖轻柔地掠过孩子柔嫩的脸颊，那份爱怜溢于言表。
    然而，在她那看似平静的目光深处，却有着波涛暗涌，泪水在眼眶中酝酿，却始终不肯轻易滑落。
    她微启朱唇，哼唱着古老的摇篮曲，声音如同潺潺细流，柔和而充满温情，仿佛能抚慰人心，又似乎在试图驱逐心中那一缕不易察觉的忧伤。
    女子名叫孟湘，是孟家当代家主孟骁的独女，孟家是浑天仙城一个不怎么起眼的修士家族。
    三十多年前，正值青春年华的孟湘和永宁侯嫡子柳文在大街上偶然间相遇。
    孟湘身姿婀娜，面容姣好，柳文气宇轩昂、仪表堂堂。
    年少慕艾，当双方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爱情的种子在心底悄悄萌芽，并迅速生长蔓延开来。
    仅用了半年时间，二人便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只是自古以来婚姻都讲究个门当户对，孟家和永宁侯府虽同为修行世家，规模和实力却有着天壤之别。
    永宁侯府势大，柳文父母看不上孟湘这种出生于小门小户的女子，只同意让孟湘嫁给柳文做妾。
    而孟湘父母则深知大世家中眼中的门户之见有多么恶劣，唯恐女儿嫁入永宁侯府后处处遭人白眼，于是苦口婆心劝诫女儿切莫冲动行事。
    只不过被爱情烧昏了头脑的孟湘哪管得了这些，她为了表明决心甚至不惜以死相胁，最终如愿以偿地嫁给了柳文做妾。
    “湘儿？”
    孟湘正眼神飘忽地盯着摇篮中熟睡的婴儿，忽地听到父亲孟骁轻声喊自己名字。
    她顿时回过神来，凝眸看着头发半白、满脸关切的孟骁，强颜欢笑道：“父亲，您族内还有一大堆正事要忙，不必隔三岔五地抽时间来陪女儿的。”
    孟骁虽笑容满面，明亮的双眸中却尽是忧色：“湘儿，这次可不是爹要找你，而是一位来自城主府的贵客。”
    说着孟骁往旁边挪了个身位，孟湘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位温婉俏丽的青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