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片刻，“没关系，我们今天所有人在这一起分析。”
    话到此处，大家更加坐不住了，这不是要公开处刑吗？
    “第一，我认为整个活动流程混乱，毫无目的性。”他沉声说: “甚至没有设定清楚自己的目标客户，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敷衍，最糟糕的策划，看得出来，你们就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做了这个活动。”
    “或者说为了花掉这笔预算，而做了这个活动。”
    他说完，目光往人群中某处望去，“对于我这个结论，市场部有什么要说的吗？”
    市场部的老大如芒刺背地开了口，解释了下这个项目因为时间紧凑，预算有限，还有商场那边的一些限制的原因，所以呈现的效果的确不够理想。
    他直接承认了的确做得很烂。
    “所以就是说你们在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就做完了这个项目？”许琮宁逼问。
    市场部老大支支吾吾地解释了几句，但都是在找客观原因，许琮宁一声没吭，只是淡淡地看着他，他终于不扯东扯西了，默声低头认下。
    许琮宁沉默片刻，继续发问: “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我在这里问一下。”
    “现场派送花和送包的目的是什么？”
    “你们预期的客户转换率是多少？”
    “这个活动和销售的内在连接是什么？”
    “如果派花预期不理想，有没有plan b？”
    他波澜不惊的语气里，却给人带来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威严，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敢出声做任何辩解或者回应。
    只有许琮宁一个人的声音，“我再问下这个送花的流程，请问培训部有给男模做培训吗？他们的职责只是站着做门面，供客人过来拍照，是吗？”
    培训部的负责人脊背一凉，顿了顿，开始解释，许琮宁听了几句，直接打断了她，“所以结论就是他的作用就是在那当门面？然后漫无目的地派花？跟客人合影？”
    培训部的负责人还要解释什么，许琮宁直接说: “好，如果是这样，以后不用请了。”
    随后他放出另外一张照片，拍的就是几个店员，他们好像在边笑边说着什么。
    “julia，这两个人被开除了，麻烦你找hr走一下流程。”
    许琮宁一锤定音地抛出一个炸弹，大家从适才的紧张，到震惊不已，同时也对自己岌岌可危的命运担忧起来，害怕这样的噩耗突然降临在自己头上。
    许琮宁微微停顿，继续说: “为什么开除她们？我解释一下，是因为他们作为一个销售人员，没有为客户服务的基本意识和态度，眼高手低，我们喜薇岚的产品定位是奢侈品没错，但它是天价吗？大家都买不起？”
    “不是，我们还没有到超级大牌的地位，我们客户主流人群就是那些普普通通的消费者，或许他们今年只买得起一个包，但是她也是你的潜在客户，也是你需要去构建品牌连接的客户。”
    “可是我们的销售人员比她们的上帝更加尊贵，对我们部分客户爱搭不理，甚至还有暗暗嘲讽客人的，那就意味着在客人还没有走进店里，我们就已经将她们被拒之门外了。”
    他在讲台上清幽漫步，宛如正在授课的大学教授，只是台下的学生们都一个个吓得冷汗涔涔。
    “奢侈品卖的是尊贵，但抬起的应该是你尊重一切的态度，而不是你自视清高的架子。”
    “我希望培训部以后可以给所有一线的销售人培训最基础的尊重，如何尊重我们的客人。”
    话题到这，大家以为也差不多结束了，谁知许琮宁忽然又放出另外一张照片。
    眼尖的苏酥迅速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姜忆，压低声音，声如蚊蝇地问道：“照片里那个人怎么这么像你？”
    姜忆定睛一看，她还能认不出自己？照片里她旁边是江泊屿，两人站在的角度乍看像是抱在了一起。
    苏酥能认出她，其他人自然也能，瞬间，众多目光如箭一般射来，姜忆顿时如坐针毡。
    这是轮到她呢？但这活动失败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忆正纳闷，只听他低沉的声音响起：“这个 pop up 搭建好后，你们去看过吗？maggie。”
    他点名的人虽然是叶麦芯，目光却冷冷地落在姜忆身上。
    “去过。”叶麦芯看了姜忆一眼，犹豫地回答道。
    “谁去过？”他明知故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叶麦芯用目光向姜忆传达着什么，姜忆不用看懂，也知道是什么，她举起手说: “daren，这个项目是我负责的，我去过。”
    “所以有发现什么问题吗？”他声音非常淡。
    姜忆看着他，有种上学时突然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恐惧。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从目前大家的经验来看，此时无论说什么，都不可能是标准答案。
    她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许琮宁用红外线灯在照片上画了一个圈，语气严厉地说道：“这里整面墙的反光，没有发现？”
    姜忆的脸更红了，像是熟透的苹果，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这个反光问题在设计之初就讨论过，但最终大家还是同意了使用这个 concept。
    “去过还没发现，那是能力问题？”
    姜忆无言以对，局促不安地站着，等着他继续责难。
    “这面墙在从各个角度给不同的品牌打广告，还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讽刺的声音落下，收回了咄咄逼人的目光，关了投影，又说：“整个活动从策划到呈现花了半年时间，这就是你们半年呈现出来的结果？”
    整个会议室气氛沉重得像是乌云密布一般，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有什么突出的举动落入许琮宁眼睛里。
    许琮宁顿了片刻，沉声说: “想在这混日子的同事，我给你们一个忠告，赶紧去找工作，我不会容忍任何一个，不把心思放在工作上的员工，如果哪天，你们突然收到离职通知，不要诧异。”
    这话听起来很耳熟，上次许琮宁就是这么骂她的，尽管他此刻骂的不只是她，但那种羞耻感还是让姜忆感觉身体被抽空一般。
    “请所有部门回去复盘这次活动，我会再安排时间听你们的复盘会。”
    “还有所有关于这次活动的预算也会被重新审查。”
    许琮宁说完，拿起电脑，“潇洒”地离开了会议室。
    他一走，会议室顿时炸开了锅，大家擦汗的擦汗，骂人的骂人，都好像经历了一场腥风血雨的战斗。
    回去的路上，苏酥拉住姜忆问：“诶，yiyi，老板放的那张照片是你和你男朋友吗？”
    姜忆此刻心里有些乱，有些魂不守舍地说：“回头再跟你说吧。”
    苏酥说：“好。”
    amy在旁边听到了，幸灾乐祸道: “老板可真厉害啊，微服私访还拍到员工谈恋爱，yiyi，你怎么这么倒霉？约会居然还被老板抓个正着，还把照片放出来给大家看。”
    姜忆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听到amy的冷嘲热讽的话，忍不住来了气，“我谈恋爱犯法吗？”
    amy轻蔑地瞟了她一眼，“我说犯法了吗？照片又不是我拍的，你冲我撒什么气？”
    姜忆觉得许琮宁绝对是故意的，被公开批斗没什么，但那张照片放得实在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