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永丰一路逃窜,神色紧张而又坚定,那紧绷的面容仿佛刻着深深的忧虑与决绝。他紧紧牵着儿子新文礼那稚嫩的小手,不敢有丝毫松懈,仿佛只要一松手,儿子就会消失在这茫茫的尘世之中。
父子俩风餐露宿,日夜兼程,那匆匆的脚步不曾有片刻的停留。无论是骄阳似火的白昼,还是寒风刺骨的黑夜,他们都在不停地赶路,目标明确且坚定,直直地朝着隋朝首都长安而去。
路途之中,新永丰的内心犹如汹涌的波涛,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和忐忑。
他望着身旁一脸疲惫却依旧努力跟上自己步伐的儿子,满怀慈爱地说道:“文礼啊,为父听闻越王杨素和忠孝王伍建章正在举办比武大会,广纳天下贤才。此次前往长安,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也是重振家业的希望。为父相信,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定能改变如今这落魄的局面。”
新文礼虽然年幼,但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透着超出年龄的懂事,他用力地点点头,用坚定的语气说道:“父亲,孩儿明白。孩儿会乖乖听话,定不会给您添麻烦。”
新永丰望着儿子那稚嫩却充满倔强的脸庞,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一定要为儿子谋一个安稳的未来,让他不再遭受颠沛流离之苦,不再承受这世间的不公与磨难。
他们艰难地穿过荒无人烟的旷野,那漫天的风沙无情地吹打着他们的身躯;翻过高耸入云的山岭,陡峭的山路让他们举步维艰。
脚底磨出了一个又一个血泡,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衣裳也被纵横交错的树枝刮破,褴褛不堪。但新永丰的脚步从未停歇,心中的信念愈发坚定,犹如燃烧的火焰,越烧越旺。
终于,在经历了无数的艰辛后,长安那高大雄伟的城墙渐渐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之中。新永丰深吸一口气,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声音略带颤抖地说道:“文礼,我们就要到了,新的生活在等着我们。为父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此时正是英雄落魄的时候,新永丰身无分文,形容憔悴,昔日的威风早已荡然无存。他和儿子新文礼相互依偎在一座破旧不堪的庙宇下,试图躲避那如天河决堤般倾盆而下的大雨。
这座庙宇年久失修,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雨水毫无阻碍地顺着缝隙不断地滴落,形成一道道水帘,无情地打在他们身上。新永丰毫不犹豫地紧紧将儿子搂在怀中,用自己的身躯尽力为他遮挡更多的风雨,然而他自己的衣衫早已湿透,雨水顺着衣角不停地流淌,在脚下汇聚成小小的水洼。
他望着外面那如注的大雨,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无奈和深深的忧愁。新永丰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深深的自责,对儿子说道:“文礼,是为父无能,让你小小年纪便跟着我遭受这等苦难。想你本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如今却……”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哽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说不下去。
新文礼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埋怨,他懂事地摇摇头,用稚嫩却坚定的声音说道:“父亲,莫要这样说,只要和您在一起,无论多么艰难,孩儿都不觉得苦。孩儿相信,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的。”
新永丰听着儿子的话,心中一阵酸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深知如今的处境艰难到了极点,别说是给儿子一个安稳的生活,就连一顿饱饭都无法保证。庙宇内弥漫着潮湿腐朽的气息,冷风从四面八方肆无忌惮地灌进来,他们紧紧相拥,却依旧冻得瑟瑟发抖。
新永丰更加抱紧儿子,试图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多一些温暖,嘴里喃喃自语着:“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心中默默祈祷着这场雨能够快些停歇,让他们能够继续前行,去寻找那渺茫却又充满希望的一线生机。
父子二人饥肠辘辘,在这破庙里面瑟瑟发抖,只能紧紧抱在怀里相互取暖。新永丰努力地张开双臂,试图用自己的身躯为儿子遮挡住那如尖针般刺人的透骨寒意。然而,这微薄的温暖在寒冷的疯狂侵袭下显得如此无力,仿佛随时都会被那无情的寒冷吞噬殆尽。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破庙中的寂静。只见几个人缓缓走了进来,为首之人衣着华丽,那锦缎的衣裳在这昏暗的破庙里依旧闪烁着耀眼的光泽,金线绣制的图案在微弱的光线中若隐若现。
他身后的几人也是衣着不凡,绫罗绸缎在身,腰间还佩带着名贵的玉佩,个个神情高傲,下巴微微上扬,眼神中透着不可一世的傲慢。
新永丰警惕地看着这突然闯入的一行人,心中的不安瞬间加剧,他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些,仿佛只要一松手,儿子就会被这未知的危险所吞噬。那为首之人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新永丰父子,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讶异,似乎对在这样的破落之地见到如此落魄之人感到意外。
“这破庙竟还有如此落魄之人。”为首之人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既有诧异又带着几分可怜。
新永丰咬了咬牙,新文礼躲在父亲怀中,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他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襟,不敢出声,仿佛一只受惊的小鹿。
这一行人旁若无人地走进破庙深处,毫不顾忌新永丰父子的存在,找了一处相对干燥的地方大大咧咧地坐下。坐下之后,便不再理会新永丰父子,自顾自地开始交谈起来。
破庙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压在新永丰父子的心头。新永丰望着怀中的儿子,心中满是忧虑,不知他们的命运又将走向何方?未来的道路充满了未知和迷茫,他们能否在这困境中寻得一丝生机?
那为首之人望着新永丰父子落魄的模样,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不知是出于一时的怜悯,还是仅仅为了在众人面前彰显自己的慷慨大度,竟然微微动了动嘴唇,吩咐手下给他们分派一些热水和食物。
手下人听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他们从行囊中取出还冒着热气的水壶和用布包着的食物,迈着匆匆的步伐向新永丰父子走来。新永丰看着面前递过来的食物和热水,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他深知在这世间,无缘无故接受这份施舍便意味着欠下一份沉重的人情,日后或许要付出未知的代价来偿还。然而,当他的目光移到儿子那因饥饿和寒冷而显得无比虚弱的模样时,心中的坚持瞬间土崩瓦解,他实在无法狠下心来拒绝这或许能救儿子一命的恩赐。
新永丰的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他的眉头紧紧皱起,目光在食物和儿子之间来回游移。犹豫再三之后,他最终咬了咬牙,做出了决定。新永丰抬起头,声音低沉而坚定地说道:“多谢阁下好意,小儿年幼,实在难以忍受饥饿,这份食物和热水就给小儿吧。”
那手下人听到新永丰的话,似乎对他的这个决定感到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新永丰会为了自己和儿子一同接受这份馈赠,没想到新永丰竟如此决绝,只为儿子考虑。手下人愣了一下,目光中闪过一丝敬佩,随后将食物和热水递给了新永丰。
新永丰颤抖着双手接过食物和热水,那热水的温度透过掌心,仿佛让他那颗冰冷的心也有了一丝暖意。他先小心翼翼地将水壶凑近儿子的嘴边,轻声说道:“文礼,慢些喝,别烫着。”新文礼小口小口地喝着热水,原本苍白的脸色在热水的滋润下,慢慢地有了一些血色。新永丰目不转睛地看着儿子,直到看到儿子的脸上有了些许生气,他的眼中才终于流露出一丝欣慰。
新文礼喝了些热水后,感觉身上有了些力气,他望着父亲,懂事地说道:“父亲,您也吃一些吧。”
新永丰轻轻摸了摸儿子的头,眼神中满是慈爱,说道:“孩子,你吃,为父不饿。”然而,就在这时,他那干瘪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阵咕噜声,在这安静的破庙里显得格外响亮。新永丰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尴尬,新文礼则是一脸心疼地看着父亲。
那为首之人目睹新永丰为了儿子甘愿放弃自己的那份食物和热水,心中不禁对他的气节暗暗敬仰。他那原本带着几分高傲的目光在新永丰身上来回打量,目光中渐渐多了几分尊重。又看到这新永丰虽然落魄不堪,衣衫褴褛,发丝凌乱,满身的尘土仿佛在诉说着一路的艰辛,但身旁却是有一杆铁方槊。
那铁方槊静静地立在一旁,虽历经风雨的洗礼,表面有了些许锈迹,然而在这昏暗的破庙中,却依旧散发着一种威严不可侵犯的气息。为首之人心中一动,他在江湖上闯荡多年,深知拥有这样武器之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缓缓走上前,双手抱拳,恭恭敬敬地拱手说道:“兄台,观你这铁方槊,想必你定有非凡的本领和不同寻常的过往。”
新永丰微微抬头,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警惕,犹如受伤的孤狼,冷冷地说道:“不过是落魄之人的防身之物罢了,阁下莫要多想。”
为首之人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真诚,说道:“兄台莫要如此防备,我真的并无恶意。只是方才见你气节高尚,为了幼子甘愿舍弃自身所需,又有此等不凡的利器相伴,想必曾经定是英雄豪杰,在江湖上也是有一番作为的。”
新永丰沉默不语,只是更加抱紧了儿子,仿佛儿子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似乎沉浸在不愿提及的过往之中,对为首之人的话语充耳不闻。
为首之人也不气恼,依旧耐心地继续说道:“如今这世道,风云变幻,英雄也有落难时。但兄台若愿意相信我,放下心中的防备,或许我能助你一臂之力,让你和令郎不再受此颠沛流离之苦。”
新永丰听闻,眼中先是闪过一丝犹豫,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曙光。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坚定,目光如炬,说道:“多谢阁下美意,我新永丰自有我的命运,不敢劳烦阁下。”
那为首之人见新永丰如此坚决,不由得再次开口表明身份:“壮士,实不相瞒,我乃是忠孝王伍建章,今日在此避雨,也是缘分使然。方才见壮士气节非凡,身手想必也不差。若是壮士不嫌弃,我可以举荐壮士去参加那比武大会。”
新永丰听闻对方竟是忠孝王伍建章,心中不禁一惊,眼中的警惕之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仍带着几分疑惑,连忙说道:“原来是王爷,草民新永丰失礼了。只是这举荐之事,草民何德何能,怎敢劳烦王爷。”
伍建章爽朗一笑,目光中透着真诚说道:“新壮士莫要过谦,本王向来惜才。本王其实早已得知你乃南陈大将新永丰,虽如今落魄至此,但仍不失英雄气概。况且那铁方槊也非寻常人能使得,足见你的不凡。这比武大会正是为招揽天下豪杰而设,以壮士之能,若能在大会上一展身手,必能有一番作为。”
新永丰没想到伍建章竟知晓自己的身份,微微一愣,随即陷入了沉思。他心中暗自思量:如今自己父子二人走投无路,这或许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可自己毕竟曾是南陈之人,此番前往隋朝参加比武,不知是福是祸。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一时之间,心中纠结万分。
伍建章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上前一步,语气坚定地说道:“新壮士放心,本王绝非戏言。我大隋朝皇帝求贤若渴,广纳英才,不问出身。若壮士信得过本王,明日便随我一同前往。本王担保,定会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
新永丰咬了咬牙,目光逐渐变得坚定,最终下定决心,拱手说道:“既然王爷如此厚爱,草民愿听王爷安排。”
伍建章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甚好,那今晚便在此歇息,明日一早出发。”
伍建章随即面色凝重地说道:“新永丰,本王已经得知你的遭遇,此事在南陈早已传遍。你之冤屈,本王亦有所耳闻。想你曾经也是南陈的一员猛将,战功赫赫,却遭奸人陷害,落得如此下场,实在令人惋惜。”
新永丰听闻,不禁长叹一口气,那叹息声中饱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悲愤。他的双眼微红,说道:“王爷,我新永丰一生忠心耿耿,却不曾想被小人算计,落得这般田地,真是有冤无处诉啊。”
伍建章接着说道:“本王本来在北方随着靠山王杨林与突厥作战,那突厥凶悍无比,个个悍勇善战,战事胶着不下。只是因为久攻不下,战事不利,所以被杨林派遣回来招募大将,再图北伐。如今,正是我大隋用人之际,本王见你虽然落魄,却依旧身姿挺拔,目光坚毅,且身旁那铁方槊更是见证了你一身非凡的本领。若能为我大隋效力,以你的才能和勇气,定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功业,也不枉你这一身惊世武艺。”
新永丰沉默不语,心中思绪如潮水般翻涌。他想到自己和儿子如今的艰难处境,又想到伍建章所说的话,内心陷入了激烈的挣扎。
伍建章继续说道:“本王深知你此刻或许心存顾虑,毕竟你曾是南陈之将。但我大隋皇帝开明豁达,爱才惜才,只要你真心为大隋效力,定能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你且好好思量,莫要错失这难得的机会。”
新永丰抬头,望着伍建章,眼神中原本的犹豫逐渐被坚定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说道:“王爷,您的话让我深受触动。我新永丰愿为大隋效力,只求能有一个洗清冤屈、重振雄风的机会。”
原来,在那军帐之中,杨林和伍建章曾面对面地仔细商量。杨林面色凝重如铁,眉头紧锁,对着伍建章沉重地说道:“伍将军,如今这与突厥之战,已然持续多日,却久攻不下。如今的局势对我大隋颇为不利,长此以往,恐军心动摇,士气低落。吾等身为将领,需另谋良策,以振我军之威,扬我大隋国威。”
伍建章微微颔首,目光坚定地回应道:“王爷,依末将之见,如今之计,不如回长安举办比武大会。如此一来,可从天下选派各路英雄豪杰,为我军补充新鲜血液,壮大我军力量。待时机成熟,再行讨伐突厥之事,或许能有转机。”
杨林手抚下巴,沉思片刻。他那深邃的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犹豫,而后又闪过一丝果断:“此计可行。伍将军,此事交由你去办,我放心。那便由你回长安,与杨素共同操办此事。切记,务必选出真正有勇有谋、能征善战的豪杰之士,为我大隋所用。”
伍建章郑重地抱拳领命,语气铿锵有力:“王爷放心,末将定当不辱使命。定会与杨素大人携手将此事办妥,不负王爷所托,不负大隋厚望。”
言罢,伍建章不敢有丝毫耽搁,即刻收拾行装,快马加鞭踏上了回长安的路途。一路上,他马不停蹄,风餐露宿。也正因如此,在这风雨交加的日子里,才有了他在那破庙中与落魄的新永丰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