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听到这话时,脑袋空白了一瞬,周遭的鸟鸣、风声和自己低缓的呼吸声仿佛都变成了电影里模糊的背景音乐,好半晌,她才讷讷地开口问道:“在哪家医院?”
“是裴总开的私人医院里,我把地址发给您,您过来一趟吧。”陈铭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他似乎是在医院的长廊里奔跑,仔细去辨还能听到护理床那处滚轮在地面‘哗哗哗’滚动的声响。
“好,我马上赶过去。”宋桃倒也不再躺在床上,直接掀开被褥下床换衣服。
走之前,她又给自己简单收拾了衣服和备用衣物,东西全部收拾好在小行李箱里面。
下楼后,仆人问她是否要准备晚餐,她直接说今天晚上不回来了,随即她直接走到车库内将那辆黑色大g开出了别墅……
等到她赶到医院的时候,陈铭正坐在医院急救室外给家属安排的休息椅上,他手里拿着电话,挂断一个却又重新来了第二个,嘴里说着,“没有没有,只是小车祸,裴总好着呢,只是现在休息了。”
宋桃看着手术指示灯上还显示着——手术中三个红色字样,她走近了些,将行李箱放置在自己身侧,等到陈铭接电话的间隙时问道:“颂礼他进去多少个小时了?”
陈铭叹了口气,他的头上也敷着绷带,脖颈上还带着划伤,整个人看起来颓丧极了,“快一个小时了,唉……”
宋桃继续追问:“当时是什么情况?”
“我正开着车,那边刹车失灵不算,关键的是货车朝我们转过来,当时我反应快些就撞在了路灯上,我坐在前面有安全气囊,所以没有伤的很严重。
而裴总那边的座椅好像也被人动了手脚,安全带系了和没系一样,整个人直接从后面惯性扑上前。现在们那些股东和闻着味道的豺狼一样,一个个好像都知道了裴总遇难的消息……”
宋桃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到底是谁设计了这场局?又是谁将这消息迅速透露出去?
她抿紧了唇,直至额头都冒起了冷汗也想不出所以然来,或者说自己心中可能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却总是拿不定主意……还差一个作案动机。
她靠在冰冷的墙上,指腹不小心蹭到冰凉的休息椅,她觉得自己此刻好像正身处冰窟里,而双手则是深深地埋进雪堆,冷的指尖都在发颤。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宋桃连忙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的久坐身形都踉跄了一下,看到被输着液的裴颂礼静静躺在护理床上,一时之间喜忧参半,但更多的是欢喜,能出来就说明人没多大的事,她赶忙走上前去问医生:“请问我男朋友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叹了口气,让护士将病人安置在特护病房后这才开口道:“情况不大理想。”
仅仅是这一句话,宋桃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喉咙也干涩的厉害,“怎么说……”
“病人的头部受到撞击有重度的脑震,加上身上有些地方骨折,内脏有些许的流血,不算软组织挫伤外,很严重。简单说吧,如果他今晚醒不过来,那么以后是植物人的概率很大,况且就算醒过来了……”医生说到这儿,语气也更加低沉了。
宋桃的情绪有些激动了起来,“醒过来之后怎么了?”
“可能有失明的风险。”
宋桃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煞白了,鼻尖一酸,她强忍住眼眶中的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难过,明明只是当做过客而已,她从来没打算有过两人的未来,甚至在今日她也没多少松动。
可是啊,可是当她听到对方永远醒不过来时,还是忍不住地难受,她深吸了口气,声音止不住地发颤,“还可以治愈吗?”
“不确定。”
一句‘不确定’也将她想要继续问的话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不远处的陈铭听到这话眉头都皱紧了,他抬起头时看到宋桃红着眼眶站在白炽灯下的彷徨模样,忽然觉得裴总所说的‘她不爱我’也许是假的了。
宋桃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她对着陈铭道:“你先去好好休息,找公司信得过的人查清楚究竟是谁在捣鬼,一定要稳住人心。”说完这些,她又继续补充道:“颂礼和他大哥平常的关系怎么样?”
“还可以。”
“之前没有发生什么口角吗?或者红过脸?”
陈铭这下再迟钝也是反应过来了,“宋小姐是怀疑……”
“我只是觉得他大哥怪怪的,你到时候去查查当年究竟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觉得当年的车祸和颂礼今日所经历的车祸有些关联……”
“好,宋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
等到宋桃消完毒穿好防护服进到重症监护室时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窗外的夜色越发浓稠,病房内除了心电图显示仪闪着微弱的光芒,几乎都要被黑暗吞噬,她走近了些,坐在裴颂礼的身侧。
想到陈铭刚刚对她说‘裴总关键时刻都在护着脸’她不禁笑出了声,眼一眨,眼泪都不自觉地落了下来,她缓缓坐下身,手轻轻握住裴颂礼那双被玻璃割伤的手。
夜里寂静,路灯的泛黄的光芒落在他的侧脸上,如同在夕阳下燃烧的玫瑰,散着颓靡的美。
他骨相极好,眼窝深邃也衬的那双眼睛极为深情,因为闭着眼的缘故,浓长的睫毛也投下了一抹淡淡的阴翳,像是蒲扇下被遮住的光,可能是因为有四分之一白人血缘的缘故,肤色也比华国人要白皙不少,像是刚刚上好釉的瓷瓶。
冷冽中透着一丝温润,是独属于他的君子风度。
宋桃微微低着头,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是喜欢上他了吗?
可这算爱吗?
她和他之间明明就是以利益为绑带从而在一起的,她的爱并不纯粹,像是掺杂了瑕疵的玉。
但她此刻的的确确是在担心、是在因为他而难过。
她伸手轻轻触着他的眉骨,在这模糊的光影中,哀哀戚戚地想到——她好像在骗他又好像在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