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那杯酒并不在自己面前,萧婉昀顿时舒了口气。
那池塘并不大,池里四处坐落着形态别致的假山石,为这游戏增添了不少趣味。
那杯酒停在了萧婉昀对面的一位公子面前。
栎华郡主微微一笑,开口道:
“我大乾如今国泰民安,父王前日又收到了边关的捷报,可否请陆公子赋诗一首,以赞扬我大乾将士守护边疆,保家卫国之功?”
“谨遵郡主命,逸云献丑了!”陆逸云揖了一礼回道。
只见他思忖了片刻,便一口将酒饮尽,随即脱口吟道:
“男儿志高远,热血洒疆场。奋勇驱敌寇,英名万古扬。”
“好!…”周围随即有人赞许出声。
郡主亦赞道:“陆公子果然才思敏捷,如此短的时间便能赋诗一首,甚好!”
这是一首中规中矩的应制诗,歌功颂德确实甚好,其实字句有些粗糙浅陋。
萧婉昀觉得差了点意思,不过临场能这么快作出,已属难得了。
很快,乐声又继续奏了起来,池塘里已换了一杯新酒。
萧婉昀觉得自己今日这般听诗赏曲,倒是有几分惬意,也算不虚此行了。
可她似乎高兴得太早,没过多久,那杯酒竟停在了自己面前。
萧婉昀很是惊讶,不知郡主这是何意,她今日选郡马,要自己一个女子赋诗做什么?
正疑惑间,郡主又缓缓开口了,只是她这回似乎比之前更有兴致,仿佛在期待好戏一般。
“素闻萧小姐才名,不知今日可否有兴趣赋诗一首?”
萧婉昀听这话只觉得别扭,她一女子,养在深闺,堂堂郡主,也不知何时闻见自己才名的?
虽不知为何,今日郡主似乎就是要为难自己。
可眼下,她若不接招,便只能丢人了。
于是,萧婉昀只能硬着头皮回话:
“郡主谬赞,婉昀一介深闺弱女,何谈才名?
蒙郡主不弃,臣女愿尽力一试,为郡主生辰助兴。”
“好!既如此,我便出题了。念你是女子,便出个简单些的吧。”
郡主顿了一下,继续道:“这院中桃花开得正艳,甚是好看。便请小姐以桃花为题,赋诗一首吧。”
这是个很平常的诗题,古今文人写了不计其数关于桃花的诗句,萧婉昀想要赋出新意可不容易,还须临场发挥,立刻而就,这可不比方才的应制诗。
萧婉昀心里很是不忿,郡主出的诗题,当真是简单的很啊!
赋诗之前,还须饮下一大杯酒。
不过,萧婉昀心里并不慌乱,眼前的难堪,她定是能破的。
萧婉昀思忖片刻,似乎并无头绪,于是提起酒便一饮而尽了。
这举动着实让周围的男儿一惊,没想到她娇弱的身姿,竟有如此豪爽的一面。
她的酒量在女子中确实不差,阿爹性子爽朗,从小又极宠她,时常陪她一起用餐,一时兴起便会赏她酒喝。
虽然阿爹总被阿娘数落没有规矩、不成体统、教坏女儿之类的,可萧婉昀却很开心,很喜欢陪阿爹饮酒。
如今一口干了这一大杯酒,不仅不会醉,饮尽之后,她脑中似乎生出了灵感。
于是,萧婉昀很快便开口吟道:
“春风拂面露华浓,粉面夭夭映绿桐。灼灼芳姿添锦绣,翩翩舞影醉晴空。
香飘十里惹人醉,艳压千枝彩蝶融。莫道桃花容易落,深情一片寄东风。”
吟罢沉默片刻,突然周围一片叫好声。
“好!…妙啊!…”
“好一个:深情一片寄东风!…”
栎华郡主露出惊讶之色,很快便赞许道:“萧小姐之才情,当真不输男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难怪上元节当晚,唯小姐一人面圣猜出灯谜。”
萧婉昀这才回过意来,郡主说的‘才名’便是指的这件事。
忙谦虚道:“臣女惭愧,难得被允出府赏灯,一时贪玩,便斗但面圣解了灯谜,让郡主见笑了。”
“小姐不必过谦,此等才貌,万不可被埋没了才好!”
“啊?…郡主过奖了…”
萧婉昀这会儿被对方夸得,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她方才何必为难自己这一遭。
快接近正宴的时辰,游戏终于结束。
萧婉昀起身,正想寻一间厢房休整一番,陆逸云已行至近前。
“姑娘便是上元节那晚,解了在下灯谜之人?”
萧婉昀惊讶地转身:“敢问公子是?…”
“在下翰林院学士,陆逸云。”陆逸云揖礼回道。
“见过陆大人。”萧婉昀忙福身回礼。
“姑娘果然蕙质兰心,才貌不凡,看来在下出的灯谜,于姑娘而言只是雕虫小技。”
“陛下的灯谜原来出自大人手笔?大人高才,谜面很是雅致有趣。”
萧婉昀想起那晚的情景,心里一阵欢欣,笑着回道。
“幸亏姑娘猜出谜底,替下官解围。不然陛下震怒,下官翌日早朝,定是要被重罚的。”
“陆大人说笑了,我大乾百姓中,有才者众多,怎会解不出谜底?婉昀那晚只是唐突了。”
“姑娘莫要过谦,那晚之后,姑娘已名震上京城了,人人都知,萧国公的女儿才貌双绝,名冠京都。”
“陆大人过誉了,小女实在不敢当。”
萧婉昀不知对方为何对自己这般感兴趣,她今日本无意凑这热闹,正想抽身离开,便听到了让自己震惊的话。
“姑娘这等人才,可曾想过入宫伴驾?”
萧婉昀惊得,眼睛都顿时睁圆了一些。
“大人莫要玩笑,小女尚未到议亲的年纪。再说,又怎敢有此妄想?”
萧婉昀被说得有些不悦,不知是对方的话太过唐突,还是因为自己其实被说中了心事。
“请恕下官言语冒昧,不过,此事对小姐而言,又怎会是妄想?
以小姐的才貌,自是当得起入宫侍君之责。再过两月,宫中便要举行选秀,姑娘不妨考虑一下?”
萧婉昀很是意外,她本来从没想过要入宫。
萧家立下军功无数,从未想过将一门的兴衰荣辱系在一个女子身上。
镇国公和夫人对她万般宠爱,只望她将来能嫁得良人,安稳一世,并不愿意将她送入深宫。
可萧婉昀自从上元节之后,心里竟生出了一些痴念,眼下忍不住想要确认,方才听到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