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真是难得啊,方才尚不可一世的褚贵妃,现下便告起罪来。”
太后又恢复了一点慈爱,褚贵妃却没有安心一分,甚至更害怕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褚贵妃就说说,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
“臣妾…臣妾不该劳动众姐妹前来福宁殿议事。”
“就这?…还有呢?…”
“臣妾今日不该如此严厉地训戒昀妃妹妹。”
太后又忍不住冷笑一声:
“看来褚贵妃果真是死性难改啊,哀家想给你留些面子,怕是不能了。”
“你这么多年在宫里有多风光,走路都是横着的,哀家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哀家不愿当那管闲事的恶婆婆,也为着宫里的安稳。
可如今看来,你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越闹越不像话。
你好生厉害啊!理直气壮地让阖宫妃嫔向你请安?
你算个什么东西?谁给你的胆子?
大乾皇后死了七八年了,你是不是迫不及待地要哀家尊你为褚皇后啊?!”
“臣妾不敢!…臣妾万万不敢!!…”
褚贵妃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可她的罪状,太后远没说完。
“你不敢?哀家今日若不来,你这福宁殿定要闹出人命吧?
你这妒妇莫不是得了失心疯?萧国公于大乾何等功勋?好好的一个女儿嫁进宫,第二日便殒命。
你这是陷陛下和哀家于不仁不义之地。
褚玉娇,你当真以为自己能只手遮天?别以为你兄长掌着中原军,你便能为所欲为至此。
就你这等蠢货,竟妄想觊觎后位?哀家今日便告诉你,你下辈子亦休想!”
“是!…太后教训的是!”褚玉娇逼着自己恭顺认错,心里实则咬牙切齿。
先皇后何梦悠薨了多少年,她想这后位便想了多少年。
褚家于大乾功勋卓着,她自己亦为陛下诞下二皇子,肃王慕凌风。
她自问,后宫之中没人比她更有资格问鼎后位。
可这么多年过去,陛下丝毫没有立她为后的意思。
如今眼看着萧婉昀登堂入室,她感到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她这般自视甚高,却还要受一个小丫头的威胁。
于是这阵子,褚玉娇的确有些疯狂。
训诫了半天,太后方想起她刚入大殿时,看到那老婆子和几名宫女正在对萧婉昀用刑。
她命人捡起地上的针包拿到面前看了看,想起方才萧婉昀插着针的手指,实在触目惊心。
“你们方才在行什么勾当?!…”太后对嬷嬷怒问道。
“回太后,此刑罚名为:纤纤玉指上云霄。”
“好名字啊?!…”太后笑着回道,却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大乾以宽仁治国,想不到这后宫,竟有如此阴损的招数!
褚贵妃能造出此物,真乃我大乾女子之翘楚啊!”
太后夸了一番,复又冷厉道:
“来啊,尔等用这个伺候你们褚贵妃一回,哀家便免了尔等死罪!”
那老嬷嬷和几名行刑的宫女,早就吓得浑身发抖,听到旨意,像是得到救赎一般,忙回道:
“奴婢等遵旨!…”
“娘娘,得罪了!…”
“啊!!…”
褚贵妃尚未来得及挣扎求饶,福宁殿里便传出令人胆战心惊的惨叫。
饶是行刑之人已尽量手下留情,可太后不喊停,刑罚便不可停下。
是以,褚贵妃十个手指都被扎了个遍。
太后听她嗓子都叫哑了,方命人停下。
“褚贵妃,哀家念你为陛下诞下皇嗣,于社稷亦算有功。
故而今日只是对你略施惩罚,望你好自为之!”
“臣妾谢太后教诲!…”褚玉娇气若游丝,不知是疼得没了力气,还是气得快要身亡。
可太后的教诲,尚未结束。
“另外,褚贵妃罚份例一年,禁足福宁殿三月,闭门思过。
还有杨淑妃、刘娴妃,二者忝居妃位,实则懦弱无能,今日之事亦难辞其咎,罚你二人半年份例,以示惩戒。”
“望太后开恩,饶恕臣妾等!…”
三人此刻皆异口同声地告饶,但已无济于事。
“尔等还有脸求饶,哀家今日不过小惩大诫而已。”太后冷笑道。
“今日之事闹到这般地步,如何能没个说法?
况且,惊动了太医院,陛下跟前定是瞒不住的,尔等便等着降罪的旨意吧。
眼下只能祈祷昀妃无事,尔等方有希望逃过重罚。”
太后起身正欲离开,又止步对着殿上其余妃嫔道:
“念尔等位卑亦有苦衷,今日便不重罚了,无事自行闭门思过,莫再惹起事端!”
“臣妾等遵旨,谢太后不罪之恩!…”
其余妃嫔跪了一地,见太后离去,方松了一口气。
在福宁殿训戒了半晌,太后并无暇回慈宁宫休息,而是直接赶去了关雎宫。
太后赶到时,太医们正忙得一团乱。
萧婉昀的伤情和引发的病情都很严重,她的十根手指皆被刺穿了,太后之前赶到福宁殿时,她正在被施第二遍刑。
是以,她有三根手指被刺入了两根银针。
那银针极细,刺入指尖,外表没有一丝血迹和伤口,甚至看不出任何异样。
徐瑁之和太医们从未见过如此阴毒的刑罚,若不是尚有半根针裸露在指尖之外,他们受了启示,连针孔都难以找到。
如今正一根一根,艰难地找到针孔,再将针一点一点地拔出,万不可将针折断在肉里,造成更重的损伤。
相比之下,方才褚玉娇受的刑,真的已是仁慈无比,那些人只是将针刺入便作罢,当真手下留情了。
而萧婉昀所受的针,除了最后一根,根根皆完全顶入肉里,当真是残忍至极。
萧婉昀身体本就有几分娇弱,如此一来,人已经奄奄一息。
太医们此刻是用千年野山参的参片放在萧婉昀口中,在吊着她的一口气。
十指连心,此等刑罚,外表看不见一丁点伤口,光是疼痛便能生生要了人的性命。
太后此刻很是忧心,命太医们不惜一切代价,定要保住萧婉昀的性命。
太医们奋战了数个时辰,终于在上灯之前,拔除了所有的银针。
他们均上了年纪,此刻已疲累至极,但好歹松了一口气。
可是,萧婉昀却没有一点苏醒的迹象,甚至脉搏都变得微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