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倾羽想伸手去触摸萧婉昀的尸骨,可耳边滂沱的雨声,似乎要将他的耳膜震裂,冰冷的雨砸在身上,让他很快失去了知觉。
“父皇!!...”
“陛下!!...”
慕凌岳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晕倒的慕倾羽,焦急地呼喊着...
......
慕倾羽醒来时已是两天之后,身在寝殿的龙榻上。
慕凌岳见人终于醒了过来,一脸惊喜。
“父皇,您醒了!..身体觉得怎么样?可有哪儿不舒服?...”
慕倾羽并顾不上回应,他面色苍白,一脸的憔悴,愣怔了片刻,想起晕倒前的一切。
看到守在身边的慕凌岳,忙着急地问:“昀儿...可曾安置?...”
“父皇放心!...”慕凌岳忙宽慰地回道,“儿臣已将昀母妃迎回帝妃陵寝,安置妥当了!”
“帝妃陵寝?...”慕倾羽的眼里闪过失落,“朕想让昀儿在朕的陵寝里等朕的。”
“这...恐怕于礼不合。”慕凌岳无奈回道,“母后早已安置在帝陵,朝臣们是不会答应的。”
“也罢!...想来,昀儿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慕倾羽眼里闪过痛色,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在树身上瞧见的“萧氏婉昀”四个字,心里便止不住地难过。
他记得萧婉昀曾对他说过,想要与他生同衾、死同椁的,他从没忘。
他现在还活着,却早已不能与她同衾,若日后再不能同椁,慕倾羽觉得,他已然煎熬了这么多年,自此以后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子委实更难熬了。
慕凌岳见状,贴心回道:
“父皇刚醒,身子虚弱,不可思虑太多,龙体要紧!...
儿臣先退下了,父皇好生休息。”
“嗯!...”
慕倾羽疲惫地轻轻应了一声,连眼皮都累得睁不开一般。
慕凌岳退出到外殿,见到了迎面赶来的徐瑁之,示意他噤声莫要行礼,而后,将他拉得远了一些。
“徐太医,父皇的御体到底如何了?
他这次晕倒,整整昏睡了两日,身体怎就这般虚弱了?...”慕凌岳焦急地问道。
慕倾羽昏睡的这两日,早朝便罢了两日。
可政事却一点都未少,御书房的奏折已堆积如山了。
不过慕凌岳已入朝多年,处理政事早已游刃有余。
很多紧急的政事耽误不得,所以,慕凌岳这两日很忙。
他今日刚理完政,便赶来养心殿,见慕倾羽尚未苏醒,一时着急,便宣来徐瑁之询问慕倾羽的病情。
“回殿下,陛下的病情不容乐观啊!...”徐瑁之担忧为难地回道。
“怎的了?...父皇年岁未及知命,正是春秋鼎盛之际,怎就到这般地步了?!...
父皇的身体一直是你照看的,平时补药珍馐,未少见你给他张罗。
如今一病,怎就这般严重了?!...”
慕凌岳听了甚是惊讶着急,忙责问道。
“殿下当比老臣清楚,陛下的病到底因何而来。
陛下这十几年来,情志不舒,郁结于心,长期睡不安枕,因此心疾越来越严重。
陛下这些日子,情绪波动太过厉害。之前是长期郁闷,这几日认回公主又大喜,而后两日前,又悲伤过度致晕厥。
老臣的汤药,哪儿抵得住这般磋磨?...”徐瑁之一脸无奈地辩解了一通。
“成了成了!...开脱之词,徐太医便少说些吧!”慕凌岳急在心里,闻言很是烦躁。
“之前还说无大碍,这会儿就不容乐观了!
这到底不乐观到什么程度,你现在倒是与孤交个实底啊?!...”
徐瑁之倾叹了口气,回道:
“陛下此病最怕过冬,若能熬过今冬,明年开春便可好转。
此外,陛下若能放下心结,心情舒畅开怀,于病情自然大有裨益,圣体方能绵延长久。
如若不然...”徐瑁之欲言又止。
“如若不然...如何?...”慕凌岳着急地问。
“如若不然,马上入冬,病情很容易恶化,如此御体危矣,也就...两三个月光景了!”
徐瑁之说的很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若非与慕凌岳这么多年的缘分和交情,他断不敢说的这般直接。
“你说什么?!...”慕凌岳被惊得一时高了些嗓门。
“殿下小声!...”徐瑁之忙提醒。
他此时决计不敢,亦不打算将实际病情告知慕倾羽自己。
慕倾羽向来心思重,抑郁成疾且久病之人,再得知这般噩耗,无疑是加上一道催命符。
即便是本着医者仁心,徐瑁之只能尽力宽慰,万不可这般直接地刺激慕倾羽。
慕凌岳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忙压低了声音。
“你此话当真?!...父皇的病,真的已经到了这步田地?...”
慕凌岳惊讶地难以置信,眼里满是悲伤和焦急之色。
“哎!...”徐瑁之叹息回道,“陛下这么多年来,心力实在是耗尽了啊!
眼下,老臣只能尽力医治。陛下若要熬过此劫,日后万不可再操劳了。”
“孤知晓了!...”慕凌岳难过又无奈地应了声,“日后会代理国事,让父皇安心养病!
另外还需仰仗徐太医,父皇的身体就拜托了!...”
“殿下言重!这本就是老臣分内之事,自当尽力!”徐瑁之忙拱手回之。
慕凌岳虽心情着急郁闷,可尽知了实情,好歹心不必再悬着,便准备先离开养心殿去理事。
“砰!!...”
他尚未转身,便听到一声刺耳的脆响,是瓷器落地摔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