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才是大麻烦呢?如果只是针对一个人或者某一些人,那他们才不会在意这些事情呢,反正只是一份工作,干不好还能辞职,现在那么多人失业,也不差他们这些人。”
在理,但怪刻薄的。
白川泉忍笑。
“所以,要么是剧院马上要倒闭,所有人都不得不关心突如其来的变故,看观众来来去去那么多,也不像是这么一回事儿,要么……让剧院的内部人员都受到相同的情绪感染,变得忧心忡忡,也只是性命安全了吧。”
“是心知肚明仇杀即将到来,不可媒援,或者杀人计划大张旗鼓的预告?”
白川泉问。
“还用二选一吗?”江户川乱步直白地说,“不就是不确定杀害对象是谁,每个人才会担心自己么,仇杀之所以是仇杀,正是因为有明确动机和对象啊!”
“啊,这部分我明白了。那么,乱步你已经确定预告杀人的对象是剧院的知名演员了?”
“要不是知名演员,有什么值得预告的。哥你应该知道的吧,就算不了解,平时工作时也会见到那种人?”
江户川乱步不感兴趣地边走边说,来到剧院的门口,看向几张宣传海报中最醒目的一幅,不偏不倚,天使的画像侧脸对着他们,似乎在露出笑容。
“罪犯的表演欲。把人绑起来挂在大钟上等着指针割断脖子也好,击球过墙伪造火盆飞灰四起的证据然后不断提及也好,犯罪的人要是不被人看见,那还有什么意思,他们所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因为这种想法,哪怕是不占理的一方一时意气杀死了别人,也不会隐姓埋名,安心地过上什么也没做的时候的日子。”
“大张旗鼓的预告,要杀死的人自然不会是无名之辈,不如说,就像那些珠宝大盗一样,越是有名,越值得宣扬。”
“很容易想到吧?等主演死掉了,又是在很多人在场的时候死去的,那么,还会有什么人光顾这个剧院呢?我说的倒闭完全没错。”
走到这么近的距离,世界剧院的工作人员再没听到这些话儿恐怕是他们的耳朵有问题了。
“是您啊,这是您的朋友吗?”
依旧是上次给白川泉递名片的人犹豫了一下,注意到周围目光不善的同事们,主动站出来搭话儿。
白川泉颔首,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啊,我在和他玩推理小游戏,不是故意用你们的剧院作为出场因素,不要在意。”
“不!请您不要这么说!”
与白川泉面对面的人忽然鞠躬,而后站直身子:“实不相瞒,他说得很对,我们剧院,的确是遇到麻烦了。”
“当然,这不是麻烦您的意思,只是我想告知您,先前给您推荐的那个剧目……极有可能延期……”
沐浴在蓝眼黑发仪表堂堂的年轻男人注视之下,响起的声音越来越小,说话者甚至于心底渐渐多出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愧疚和自责。
“柳生!你在说什么!”
“哎呀——经理!”脱口而出一句称呼,姓氏为柳生的工作人员慌慌忙忙走了。
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职业套装,脸上架着三角形的细框黑边眼镜,注意到白川泉时微不可见愣了一下,明白了刚刚离开现场的人为什么会是那种态度了。
本来以为是柳生那家伙不顾规矩,告知熟人内部消息,结果……压根是遇上了光看外貌就明白不是他们这些职员惹得起的大人物,于是下意识把知道的消息泉全吐出来,期望自己能有幸为对方提供帮助。
剧院经理走到了白川泉面前。
“柳生在说胡话,客人,我们准备已久的剧目会如期上演,到时也请您前来捧场。”
“你们剧院的麻烦……”
白川泉犹豫着问。
“不,也算不上麻烦。好吧,如果您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您吧——有人往我们剧院寄了恐吓信,就是这样,没有别的难题了。”
“恐吓信?听起来真糟糕。”
“您不要担心,我们的演出不会出问题的,那边的孩子是跟你一起来的吗?”
剧院经理很懂话术,一下子就毫不突兀地转走了话题,没有泄露更多信息出去。
“本来恐吓信倒也没什么,但是他那番话儿弄得大家都人心惶惶,将信将疑,要是主演们因此受到影响罢演就不好了。”
“那不是正好吗?”江户川乱步走过来,语气实属得意洋洋,“他们还得谢谢我提醒他们免除了杀身之祸呢!”
“您看——”剧院经理沉默片刻,看向白川泉,她分明阅历丰富,而立之年爬上管理者的位置,难得哑口无言,但也明白该找谁负责,“这样子,真的很让我们为难。”
江户川乱步同样看向白川泉。
目光实质上没有重量,白川泉同样不显得紧张,甚至是过分气定神闲了。
蓝色眼瞳明亮清透,黑发年轻人沉吟几秒,露出笑容:“你看,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详情,我也能应付乱步的好奇心。……你们这样,我也很为难。”
同样句式更显微妙且狡猾的措辞不提,江户川乱步终于初步有了自己撞见的哥哥其实是个人渣的印象。
什么叫“乱步的好奇心”!他可是一点都不在意这个剧院!
在遇到白川泉之前,辗转零工,江户川乱步手头压根不会有多出来的钱来欣赏这种高端演出,更别提关注什么剧院近况了!关心一下近期经营不善倒闭了的粗点心会社还差不多!
这人在拿什么作借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