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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忌很忙。
番薯的成熟催促着黑旗卫的扩编已经迫不及待。仅靠现在的一千多兵士,一旦有人纵兵来犯,后果不言可喻。
无忌找来一干人等一起商量。
“诸位都知道,按目前巴东的防守力量,对付山野盗贼已经绰绰有余,但若遇藩镇纵兵来犯,那就是螳臂挡车了。故黑旗卫扩编迫在眉睫,某准备通过招募的方式来进行扩编,上次巴东各族长已经答应每五户抽一精壮,想来招募应该阻力不大。找诸位来是想商量一下用什么招募?如何招募?”
徐世铭说:“明府,若用招募之法,虽精壮无忧,但依制招募,恐有不妥。”
百里无忌说:“徐主薄请明言。”
徐世铭说:“依制招募府兵,从军者须自带武器,若无武器者,官府发放武器则该从军者付出相应钱财。况且府兵没有粮饷,明府如果依府兵制招募,则百姓负担沉重,某以为不妥。”
百里无忌思索了一下说:“那若是依禁卫军制呢?”
“明府不可,若用禁卫军招募方式,那巴东县衙可承受不了,按明府刚才所说招募大概三千余人,不说军粮,按现在禁卫军士兵一人每年一两银计算,加上原有黑旗卫官兵,一年就需要五千多两,巴东县衙何来这么多钱财?”县丞田知全赶紧插嘴。
百里无忌没有接田知全的话头,头望天,自顾自地说道:“某的意见是按五户抽一丁,凡从军者,全家赋税全免,其所免赋税由本县承担,所需武器由本县提供,勿须百姓出钱购买;凡从军者,每人每年军饷二两白银,若有战死者,本县一次性付给其亲属五年军饷,若有残废无法生产者,可按月领取口粮。”
话音未落,在坐众人一齐色变。
徐世铭连使眼色,想要阻止百里无忌的言语。
然百里无忌低头端茶,轻启杯盖,吹了吹茶水,慢条斯里地轻啜一口,权当没看见。
徐世铭只好开口说:“明府此事不妥,某忝为县衙主薄,巴东一县赋税收入远远不够如此养五千人,虽说如今有了番薯高产的军粮,但军饷之事还望明府三思。”
百里无忌看了看他反问:“某有说需要巴东县来负担此五千人的军饷么?”
徐世铭心中一惊,这是要造反么?
被逼无奈冲口而出:“明府订如此规矩,汝父知道么?”
徐世铭心中那个急啊,先不说能不能负担得起五千军队,单百里无忌组军待遇堪比禁军,甚至高于禁军之事,被大王知道那就是谋逆大罪,眼下人多眼杂,这话怕是无法保密了。
无忌轻轻扫了众人一眼,笑了笑问徐世铭道:“徐主薄,某将团结军改名黑旗卫用意汝知道吗?”
徐世铭思绪已经飘远,只想着如何替百里无忌善后,顺嘴答道:“还请明府赐教。”
百里无忌说:“既已改为黑旗卫,便不是军队,若黑旗卫只是某雇佣守护巴东的一群护卫,如何发放粮饷便只是某自己的事情,不是军队,与大王何干?不在编制,没领南平国一两军饷,想来大王不会怪罪,诸位以为然否?”
说完,再端茶杯,扫视众人。
在座众人从震惊转为错愕。
田知全明白,有了番薯之力,百里无忌的崛起不是他能阻挡的,就是孙光宪哪怕是大王也阻挡不了。如今百里无忌敢在众人面前如此说话,必已有准备,自己一言不顺,身首异处恐怕就在呼吸之间,与其这样不如顺势而为,赌他百里无忌能成大事。
想到此处,田知全慨然道:“明府能舍弃家财,供养护卫,卫戍巴东,乃巴东之福,如此造福百姓之事,大王不知则已,知则必奖,何来怪罪之说。”
百里无忌微笑着将眼睛转向熊纪本道。
熊纪本不言不语,此时上前向无忌递交了一封火漆密封的札子。
无忌有些诧异,拆开札子看了留意了一下信后的署名,说道:“看来大王也是心忧巴东安全啊,各位请看,世子说将资助两千人的军械。来,将札子传下去大伙都看看。”
熊纪本闻言脸色数变,手撑椅把,欲起身阻拦。
百里无忌转头微笑望着他,众人的目光也聚焦在熊纪本的身上。
熊纪本此时内心的挣扎那是个激烈啊,豆大的汗珠“啪”“啪”地往下掉,思忖再三,终究还是坐了下去。
徐世铭首先拿过札子,上面只写了一句话,“得知子青就任守备之职,送上两千人军械,来日方长,还望子青好自为之。”后面便是世子高保融的印鉴。
徐世铭心中震惊。
并非震惊世子会送上三千军械,这事原因他一想便能明白,世子要继位,需要实力人物扶持,拉拢百里元望父子,这么做在情理之中。他震惊的是百里无忌如此年纪竟有如此雷霆手段,今日之事想来百里无忌早已深思熟虑,亏得田、熊二人见机快,不然此时想必已经两颗人头落地了。
虽然看好百里无忌,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小看了他。
想到此处,徐世铭轻吁出一口气,将札子递回给百里无忌,进言道:“兹事体大,此物不可众人传阅,还望明府明鉴。”
戏已做足,无忌看到了熊纪本最后的态度,便顺势收回札子说道:“各位还有意见吗?如没有,徐主薄按本县刚才所说起草告示,田县丞负责联络县中各族长,熊县尉调动衙差负责去各处张贴告示,百里义、百里康汝二人去黑旗卫军营设置招募处。”
百里无忌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再有,诸位自今日起,请勿与外有任何联络,可好?”
在场数人相视一眼,心中都知道,虽然百里无忌问得相当亲切随和,但若有人敢违反,后果众人心知肚明。
再无犹豫,众人起身齐声应是。
事后,徐世铭私下问百里无忌:“明府收下世子军械,可是想将自己绑上世子这条船?”
百里无忌错愕地看着徐世铭:“先生何出此言,军械是世子他自己非送给我的,不是我去向他索要的,我收下军械与上世子这条船何干?”
继上次领教百里无忌雷霆手段之后,徐世铭再一次领教了他的无赖手段。
徐世铭不明白,这一个小小少年的人性究竟还有多少面是自己不了解的。
但有一点徐世铭非常清楚,无论如何,他是绑在了百里无忌这条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