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伯龙根的门户关闭了，这是司韵此前从未想象过的事情。
    但司韵惊讶的点不在这里，而是但凡涉及尼伯龙根的开启与关闭，消失与游离，都不是一个存在千年却没有诞生真正神志的亚种赑屃能够干涉。
    能够让尼伯龙根瞬间关闭通道，自此消失不见的。唯有传说中血统尊贵的初代种，四大君主座上的双生子！
    “那个孩子，是老家主带回来的那个孩子吗？”司韵的记忆飞速回溯，将目标确定在李承乾带回来，取名为李昌的小家伙身上。
    他，确实也和尼伯龙根一起消失不见了。
    必须要将此事报与李龙渊知晓，这是司韵脑海里最快闪过的念头。
    但是司曜和周辰等人带去的卫星电话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按原定计划去往日本接绘梨衣的轮渡同样杳无音讯，寂静得可怕。
    如此，便只能由她亲自带队，乘专机飞往日本寻人。
    司韵一边心不在焉地嘱咐着宋苑，一边按下电梯的按钮，只是没来由一阵聒噪刺耳的响声以及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心中腾起危机。
    不错，她终于觉察到，尼伯龙根门户突然关闭后，所带来的巨大危机是什么了。
    包括神策军和血统尊贵的宗氏在内，正统的杀手锏都存置于尼伯龙根当中。
    在李氏重工内办公的，不过是分家血统稀薄，且不通战斗的文职人员，以及正统的编外人员。
    “你能替我跑一趟日本吗？我们买下了位于尹豆半岛的黑石官邸用作联络点。”不待电梯门打开，司韵便神色郑重地对宋苑道。
    “当然，我清楚这件事对普通人来说比较困难。”
    “不，我可以。”
    宋苑当然有勇气也愿意去完成司韵的命令，但她不明白，这样一桩重大任务，如何会交给一个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办。
    可当电梯门彻底打开的一刹那，宋苑明白了。
    无数双黄金瞳在偌大的办公室内狞亮，鲜血喷薄在天花板、墙壁和地板上。
    李氏集团身穿制服的办公人员们在咆哮着反抗，有人端着冲锋枪，有人拿着锋锐的古剑，子弹和剑光汇聚成惨烈的战场。
    却还是被不断冲进门来，浑身布满铁青色鳞甲的狰狞怪物用修长发亮的利爪戮死。
    “现在，我会为你杀出一条通道。”
    宋苑身后响起美妇成熟冷静的嗓音，司韵伸手摘下红框眼镜，瞳孔如金漆般闪亮。
    她看着面前乱作一团的场景，内心却升起一股久违的平静。
    司韵知道，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袭击。
    可作为微不足道的棋子，她根本无法跃出棋盘，看见高高在上的执棋者。
    所以，只能拜托宋苑，去告诉家主，正统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由李龙渊自己做出判断。
    “宗家的人都在前往日本的海鹘号上，他们根本没将我们的死活放在眼里！”
    高压之下，有分家的人崩溃怒吼。
    “李氏出卖了我们，我等还要继续为其卖命吗？”
    又有赵姓族人看着眼前惨状，指了一圈还在死侍包围圈中奋力挣扎的文员们，向暂代李龙渊主事的司韵歇斯底里地问。
    听见这句话的正统中人无不黯然神伤。
    “没有什么背叛不背叛，我等本就是社会中的异类。是老家主给了我们新生的机会。”
    司韵平静地答，顺便拔下头上的翠玉簪子，狠狠刺进一只正压在正统成员身上，准备嘶咬的死侍脖颈。
    拔出簪子的同时，鲜血随之飙射，溅红了那只素白如雪的手，也让司韵的面容更添三分美艳与妖冶。
    “再有乱议宗家者，杀不赦！”
    中年美妇扫视着场中幸存的正统成员们，不兴波澜的眼神让他们心中一凛，讷讷无言。
    红唇轻启间，宋苑仿佛听见一种不属于此世的声音响起，言灵·通幽场域发动。
    所谓通幽，在古中国术士群体中，意为神鬼交通。可以让凡人睁开眼，瞧一瞧鬼神之世。
    在龙族言灵周期表内，则相当于言灵·鬼魂的上位言灵，可以打开一条独立于此世的虚幻之道，令人无阻地穿梭其中。
    “三分钟，我只能坚持三分钟，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的。剩下的只能看你的命了。”
    宋苑眼中的场景不断虚幻，吞吐的枪焰、挥舞的剑光、飙射的鲜血、震耳欲聋的咆哮厮杀声在失去色泽和力度，就像用3d技术播放一部卓别林的默片。
    可当她回头望去，凶悍拔出短剑斩下死侍头颅的旗袍美妇是那般真实，美艳，像是朵在鲜血喷薄的土地中肆意生长的野蔷薇。
    宋苑和司韵只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继续沿着言灵·通幽释放的狭窄甬道向未知的前方奔跑。
    可她忽然有些好奇，这位在集团一直端庄优雅的旗袍贵妇，是如何养成一手干脆利落的剑术。
    她与李氏集团的老家主李承乾，又共同经历了怎样惊心动魄的事。
    可宋苑此刻所经历，又如何不是她身为普通人，最难以忘怀的事迹。
    海浪拍打着沙岸，李龙渊沉默地站在渡口，任凭海风不断揉乱他的额发，他也只是静静地眺望，看着那班轮渡消失在视野尽头。
    直到这时，他才抬起头，看了眼天空。
    夜黑如墨，繁星如灯，原来这些天太忙，有太多的事需要谋划，忘记了曾经许下的青海星空之约。
    绘梨衣不会怪他的吧？
    李龙渊转过身，缓缓吐出口气，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怀里的卫星手机却很快响起来，他接下电话，很快传来年轻男人血泪俱下的大吼声。
    “走啊！快走啊！”
    李龙渊眼神一凝，这声音他当然熟悉，是司曜。
    “我们被出卖了，不，也许只是我被出卖了！”
    司曜悲愤的吼声像是质疑，又像是发泄。
    “公子，或许这是我最后叫你一声公子了。”
    “司曜，你冷静点，发生什么事了？”李龙渊不清楚一向沉着冷静的司曜为何像失了魂魄一般。
    “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让我知道，你们李氏宗家都不是人以后，还能怎么保持冷静？”
    电话那头，司曜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地大吼。
    “你们这群冷血残暴的龙类，用神明的手段来戏弄、控制我们这群可怜的凡人，觉得很有趣吗？
    什么荣耀、守护、信仰，都不是真的，通通不是真的！”
    “哈哈，李氏正统，李氏正统！”司曜的笑声戛然而止，李龙渊的面色像凝滞了一般，无喜无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