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QQ设置的消息提示音响起,路明非躺在半旧沙发上,啪嗒一下打开笔记本电脑。
好友列表里,熊猫烧香的图案再度亮堂起来。
男孩的眼神也随之亮起来,他心里还有好多疑惑要问呢。
【老唐,你这些天去哪里了,怎么打视频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路明非盯着屏幕伸出手,十指开始在老旧掉漆的键盘上飞速打字。看样子很是愤懑于老友的失联。
【咳咳,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罗纳德·唐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太过纠缠,只是跟了个大囧的表情。
谁能想到,他竟然在一个废弃的地铁站里,和一头智商等于幼童的龙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亲子时光?
谁又能想到,当他刚踏出BJ地铁口的时候,就被十几名黑衣戎服,眼神带有杀气的家伙们围住,以涉嫌窃取国家安全机密为由将他带进一个小黑屋,在里面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摧残。
大致就是,整天有个戴口罩,穿着医生白大褂的神秘家伙拿着记录本在他跟前乱晃,不时问一些与日常生活有关的问题。
比如出生年龄,家庭住址,职业内容,第一次偷看隔壁阿姨洗澡是什么时候,平常有没有攻击别人的冲动倾向……
甚至热心地给他补了颗蛀牙,还没打麻药,疼得老唐当场龇牙咧嘴起来。
轮番窥探隐私加上肉体的折磨一度让老唐以为自己得了精神病。
直到那家伙见到他眼袋乌黑,双目无神的时候,才从兜里掏出块银链怀表来,一边在自己面前逆时针晃动,一边老神叨叨地说着“你是来中国访友,期间钱包丢失,流浪三月,得到好心人相助……”之类的话。
眼睛还装神弄鬼地渐变成金色,一看就是偷偷戴的美瞳。
得亏是他唐某机智,联系电影里常看的经典场景,很快反应过来这家伙在给他做催眠,以消去那头狰狞巨龙的记忆,于是顺水推舟装出一副被洗脑后懵懂无知的样子混了过去。
就这样忍辱负重过了十几日,他终于找了个看守不严的时间偷跑出去,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倒真成了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流浪汉。
当然,这些事迹,是不能让明明知晓的。
“果然是被催眠修改掉记忆了。”
一道掉漆的卷帘闸门前,头发胡子都乱蓬蓬的流浪汉躺倒在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记录低声自语。
他在轮番发消息暗示下来,已经确定路明非丢失了那天在地铁站的记忆。
不过忘了也好,毕竟明明还是个临近高考的高三学生,胆子也不大,卷进这种诡异事件里真没好处。
【对了,老唐,你回美国了嘛?要是没有,我请你去……大排档搓一顿。】
路明非豪气万丈地打着字,可细数自己兜里的钢镚,终究不敢报出什么五星级酒店的名字。
【好呀好呀,明明你够义气。啥也甭说了,等你以后来美国,你所有的衣食住行……额,坐灰狗巴士和吃热狗鸡肉卷的消费,我全包了。】
躺尸在脏乱水泥地上的男人灰扑扑的脸上目露精光,他身上的钱有部分留给那条龙买薯片了,钱包也在跑路过程中丢了,至于赏金猎人网站,他也压根不敢登录账号领赏钱,生怕凶神恶煞的雇主隔着网线过来追杀他。
现在的他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得在垃圾桶里和猫狗抢食,和同样背着破麻袋的拾荒汉抢公园长凳的使用权。
很显然,他唐某人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还未成年就独自一人去美国闯荡,岂会因与无名之辈争一长凳而落人笑柄?
当然是“谦让”出来啦。
流浪汉一顿虎鹤双形无缝衔接蛇拳螳螂拳的中华武术让斗败的老唐灰溜溜地扛着麻袋滚蛋,最后直接横躺街头。
仰头望着城市月明星稀的夜空,罗纳德·唐直激动得要掉出热泪来。
什么叫“他乡遇故知!”,什么叫“山水有相逢?”,什么叫他娘的“患难见真情。”
【明明,矮辣府油~】
老唐伸手很是抹了把不很湿润的眼眶,又深深耸了口鼻涕,方才饱含深情地继续发消息。
似乎想要用国外奔放又大胆的表达好感方式温暖男孩。
吊满红叶爬山虎的老公寓楼里,盘腿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字的大男孩只觉得背后一凉,感觉有一张烈焰红唇朝自己袭来,可惜随着视野拉远,露出老唐嘟起嘴的痴汉脸,画面悚然。
【这位施主请自重!!!】
吓得路明非几乎秒回,差点把贫僧不搞基写在脸上。
【湿主?】
老唐装傻充愣。
【你再这样我不请你了啊?】
路明非双手捂胸,严重怀疑这位美籍华人染上了美利坚自由国的某些风气。
【开个玩笑啦。我只是想形容我们情比金坚来着。】
见到饱饭没有着落,老唐躺在地上的身子瞬间缩了缩,悻悻回应。
【嗯,那你明天来找我。请你吃最地道的夜摊。】
“喂,兄弟,麻烦挪下位。”
老唐眼光一亮,刚准备回复,就感觉披在身上充当被褥的破麻袋被人踢了踢。
不爽,抬头,瞪,一个同样蓬头垢面的流浪汉正望着他,满是油污与泥土的脸上,黑眸熠熠有神。
“嘶!”
老唐瞬间咬紧牙关,眼神也变得如斗鸡般犀利起来。
怎么,当他唐某人是轻易拿捏的软柿子不成么?前脚刚“谦让”完公园的长凳,后脚就不知道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家伙,连门口的空地都要争夺。
“饿的没劲动,你随便找个地睡吧。”
老唐原准备起身撸袖子开干,又怕这家伙也是个隐藏民间的武术爱好者,只好拿麻袋往自己身上一裹,咸鱼一般在地上翻滚了个半圈,大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想象中风雨交加的拳脚并未加身,原本躺尸装死的老唐忽然抽动鼻子,闻到空气里一股难以言喻的鲜香味。
“咕……”
他的肚子此刻也应景地发出渴望呼喊。
“这是?”
年轻男人一个鲤鱼打挺在地上翻起来,紧盯着乞丐手里捏成团的灰褐黏土,鼻子再度耸动,眼神变得极度闪亮。
“卧槽,你属狗的呀,封这么瓷实都能闻见香味。”
那流浪汉惊叹,在老唐目不转睛地注视下将手中土块往地上一砸,一只荷叶包裹的全鸡就显露出来。
边说着还滋溜一下干涩的嘴唇,闭眼一闻,脸上洋溢出变态的幸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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