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位阵峰弟子在仓库区走着,直到他错过了绿斑石的仓库,并在路的尽头发出诧异的声响时,我才用手向身后指了指。
“钟师兄,绿斑石可能在前面路过的那个拐角也说不定,再回头看看吧。”
这么做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摸鱼,好吧,也许有一点;我只是想多走走了解一下我家后院的情况。
黄昏,墙上、地上、屋顶上,都被铺上了固定的黄,一天大概要结束了,这种黄昏的光只会令人疲惫,我们可不想给这里的仓库装饰,没人会来这里看它,它不配。
事实上,我和钟文峰师兄也确实在这里逛了好久。
亏他还是个阵峰弟子,居然能在仓库区迷路那么久。
“那么这就是最后一个了,”他拿出一条长长的清单,在最后一项上打了个勾,“赶紧走吧,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
没有了之前的犹豫,他的步子越走越快,跟尼玛竞走似的,你干嘛不直接跑?一点都不懂摸鱼的吗?
很快,他在我前面没了影,自顾自地去交差了,相识一场,也只是相识一场。
好啊,跑这么快,这从阵峰到主峰,一定会经过兽峰,而从丹峰到主峰可就没那么长咯。
我折返回仓库区,找到那个传送阵,回到小屋旁,从药园出来,再从丹峰到主峰。
傻了吧?这就是主角福利!叫你忽视我,啊?
在日辉的照耀下,我登上了最后一级石阶。
等待我的,是热烈的掌声与喝彩。
给唐鑫的。
“太帅了!唐鑫!我要给你生猴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碰他!!!!不要碰他!!!!!”
……
好吧,我大概懂怎么回事了。
接下来,我像一战的士兵一样,在粉丝铸成的战壕里四处乱窜,她们的尖叫声,如同炮弹声一样此起彼伏,我时长还会被一些东西给砸到。
我得找到我的接头人——阵峰的内门大师兄邵东浩——才行。
可这人群之中要找到他是何其的困难,越往里挤越是困难。
都怪台上这家伙,一点自觉都没有,他是不知道他流量有多大吗?
静下心来,循着声,我越来越确认,邵东浩就在前方不远处。
只是这应援声,怎么变成了……争吵声?!!
人群中,一只鞋子向我飞来,还好我反应够快,一个下蹲就给躲了。
发生甚么事了?
地上,鼻青脸肿的邵东浩正被一个棕色纹路同样鼻青脸肿的符峰男子给按在地上摩擦。
场面之激烈看的我都一愣一愣的。
见我到来,邵东浩反手一个发力,便与那男子换了身位,向我喊道:“看什么看?!还不过来帮忙?”
啊?!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帮符峰的弟子就朝我扑了上来。
“等等,你们要干嘛!”
“xxxx,我们学符箓的全是你们学阵法的爹!”
左刺拳,右鞭腿,我全没防出去。
但我也没受着伤,全被阵峰师兄给防出去了。
“兄弟别怕,我来助你,跟我们干死符峰这帮孙子们。”
不是,为什么要打架啊?!你们大老爷们的也喜欢唐鑫?
还有你们有些人也不是阵峰符峰的弟子啊,搞什么啊!
我拼命躲闪,可还是挂了不少彩。
在这一片混乱中,我终于找着了机会,朝着空中用火焰标了几个大字——唐鑫!管管你的粉丝!
拳脚停止了,欢呼声、争吵声也停止了,人群纷纷让开,就连台上的唐鑫也跟其他人一样安静地看着我。
“怎么了?各位?哈哈……”
不是吧,我又做错什么事了吗?
毫无察觉,我的肩上已停下了一只冰冷的手,这份阴郁不由得让我感到一阵恶寒。
“你好像又没搞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啊,清闲小老弟。”韩彧在我身后出现。
我觉得不可置信,“不是吧,聚众斗殴还能有什么缘由。”
“你先上台去领罚吧,缘由我等下会跟你说,跟你说一下,你犯的错可不小哦,是原则上的错误。”
啊?我看了看四周,大伙儿都没了吵闹,等着看我笑话,这是什么世道?!
韩彧站上舞台,唐鑫也停止了演讲。
“外门弟子,清闲。”他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感觉跟教导主任一样。
“弟子,在。”我不假思索道。
“鉴于你在符峰、阵峰弟子之间的友好交流中,率先使用术法,现在罚你第二天去接待二等宗门江澜阁二长老蓝拱,不得有误。”
“这么简单?”来不及感叹。台下掌声雷动。
怎么了?这二等宗门的长老有什么特别的吗?
懵懵懂懂中,我又被请下了台。
“所以我到底犯了什么事啊?!”当我回头询问时,韩彧已没了踪影,只剩我在台上。
我本以为场面会尬住,谁知道台下嘘声一片,向我丢东西,赶我下台。
“快滚啊!!!别打扰郑妍姐姐讲话!!!!”
我赶紧抱头鼠窜地下了台,刚下台又被邵东浩一顿臭骂:“你下来干嘛?!给符峰那帮狗东西让位置。”
我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我现在还是个外门弟子,你让我去跟内门弟子较劲?!你怎么不上?!”
“她是核心弟子,我内门弟子怎么上?你都这样了,干嘛不多恶心下符峰的人?”
也是有被恶心到啊,我直接朝邵东浩脸上给了一拳。
“争斗还没结束吧?”我摩拳擦掌地看着他。
“不,哥们儿,已经结束了,从你前面被抓上台的时候,就结束了,哥们儿我前面也是正在气头上,说话有一点重别在意啊。”他连连陪笑。
看着他已经没有人样的脸,我也是决定原谅他,他前面或许真的是被揍得够惨。
我拉他起来,他也是不慌不忙地吃了一颗一品小还丹恢复原样。
“所以,为什么阵峰会与符峰不和?”
你自己看呗,他手指了指台上。
“下面请,首席弟子,郑妍上台演讲!”
播报声传遍主峰的广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郑妍大摇大摆地登上演讲台。棕色披肩发,上挑的眉毛,核心弟子的外衣她并没有系上,被她穿的像是仙女的披帛,裸露出的肩膀和腰部让她身上的饰品额外显眼,耳环、项链、手链、衔在腰上的链饰都是晶莹的一片,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大气与自信。
跟她这样的仙女下凡一比,我着实是一个应该被赶下台的过街老鼠。
听完了她的演讲和路人的感叹,我大概懂了,符峰与阵峰的恩怨,简单的来说就是符箓与阵法皆为明芳祖师所创,在这之前,符箓与阵法的东西都被归类在了奇术之中,所以学阵法和符箓的自然会被奇术给瞧不起,这是不争的事实。
就像狗腿子也要分个高低一样,学阵法的也要和学符箓的分出个高下,但阵法和符箓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提出的,没人知道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为了优越感,这种说不清的事情自然是撕成一片,加上明极宗除了一些特殊活动外,日常是完全禁止pvp的,这让血气方刚的男性弟子根本没处发泄,于是每年年底的首席讲话,就成了阵峰弟子和符峰弟子解决恩怨的场所。
时间长了,关于首席弟子这一称号就被其他峰的弟子给让了出来,他们都只想看阵符两峰弟子的乐子,加上首席弟子除了名以外,确实没什么实质性地奖励,所以明极宗的首席弟子并非最强。
每年年底这一天,好斗的弟子会带上拳脚,选择一方阵营加入,去打个天昏地暗,长老执事教师等人员也会选择精神支持某一方,看个乐呵。
这是明芳祖师所鼓励的,说什么这也是种文化。只要不动用灵气,不用上真家伙,怎么打都无所谓。
因此,我前面用灵气,哪怕只是求救,也算坏了规矩,这条线不能被轻易越过。
因为这几年符峰与阵峰的最强者——郑妍和陈巧——都是美女,两人在首席的争斗上陈巧也只是差了一点点,也算一对冤家,本就争强好斗的男性更是会为此打破头。反正普通的拳脚也打不死人,所以我被打了那也只是被打了。
若是不想陷入纷争,那就不应该来这里,这一点钟文峰本该告诉我的,我以为他走这么快是去邀功的,没想到只是为了自己苟活。
我要是脑子一热,也愿意加入战场,只怕他作为前辈也不好意思脱身。
这么一想,好像唐鑫的粉丝还挺文明的,呵呵。
由于郑妍在台上多次cue到陈巧,终于陈巧和郑妍在台上和台下对喷了起来。
人们也是纷纷让开,给陈巧留出空间。
这陈巧蓝白色头发,头发被玉簪盘起,站姿也是亭亭玉立,端庄却拘谨,与陈信掌门颇有几分相似。
每当这个时候,为了防止事态失控,会安排新生第一上去做最后的演讲,结束关于明天大会事宜的宣讲。
这两人也是纷纷打住,约战于5日后的术峰,众人也是为她们间的逞凶斗狠而纷纷鼓掌。
我的目光也是随众人从台上到地上,天才总是引人关注。
要说新生第一的话,果然还是何鹏飞吧,虽然不是很乐意,但还是跟大伙儿一样也给他鼓个掌吧,这么说来我是错过外门第一的演讲了?外门第一是谁来着?好像也没必要知道。
“真是意外,我本来以为你前面上台也会发表演讲呢,清兄。”一个男声从我左耳边来。
“是你!小蓝!啊......不,范公子啊。”我向左转头,看着他跟我一起鼓掌。
他和蔼地笑了笑,“也难怪你叫我小蓝,我们都还没正式认识一下,在下姓范名衍,范衍,清兄对我直呼其名就好。”
既然这样,我自然也是要好好客套一下,“范公子还真是客气,完全不像传言那样拘于礼数,不过,我今年不过二八,完全不足以称兄吧。”
这样客气,怕不是有求于我。
“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在下只是想与你交好,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他对着我微微笑道。
早干嘛去了?不过交朋友这种事情对于社恐来说也确实不是说交就交的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脾气。
黄昏之下,人群在退散,没什么人想在台下听何鹏飞发言,只剩下我和范衍的部分身体被何鹏飞的阴影所连接,我向左看去,他向右看来,他的笑脸一半袒露在了光下,一半藏在了阴影之中
“依我之见,清兄之能并不亚于何兄,甚至有过之而不及,只是时运不佳罢了。”
这样捧我是想借我之手除掉何鹏飞?
“范兄言过了,你也知道上一次兽核之约我输给了他,何兄自入宗以来,进步迅速,我自知不及也。”
何鹏飞看向了这边,似乎是发现了我和他的端倪。
我想拉开和范衍的距离,他却一把将我的耳朵拉到了他的嘴边。
光影变幻,现在我整个人被笼罩在了他伸出的阴影中。
“所以我才说了,时运不佳啊,凤兄。”他悄声说道。
什么意思?我的笑容变得凝固,“怎么可能?别说笑了,范兄你一定是看错了。”
可恶,这样说下去,会被他拿捏的,怎么办?
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何鹏飞在台上突然提高了语调,“我对那些哗众取宠的乌合之众没什么好说的,想来几个来几个,没在怕的。”
多亏了这一下变化,我赶紧在范衍面前恢复了镇静,又轻松地对他低声笑道:“呵,不过就算我是凤家派来的又怎么样呢?你应该能明白和凤家作对是什么下场吧?八大家之末这种虚名也想和四大家族相比?你连何家这种狗腿子都不敢正面交锋吧?”
范衍推开了我,留出了一个身位的距离,一副抱歉的样子,大声道:“怎么会呢?清兄,你再好好想想吧,我是不会看错的,你真的愿意就这样只是鼓掌吗?”
随着人群散去,他带着他的阴影走了,我回到了黄昏的光下。
临走前他还留了个眼神,我不确定他是留给我还是留给何鹏飞的,也许都有,何鹏飞也是用蔑视的目光审视着我们两个,而我也只是给自己留了个苦笑,不知在他俩眼里是怎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