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流飞一根直性子,素来跟着封弈邋遢惯了,快三十的年纪,没上过青楼狎妓,也不寻花问柳,心里住着个仗义的大侠,憨厚惯了,师父也没想过给他找个伴儿,他自己也不着急,倒是活得潇洒。至于刘伯,这般年纪了,或是心里有座坟,埋了个人吧,刘伯喜欢钓鱼,却是不争的事实。小雨混迹了半个江湖,还是那么个毛头小子,心里念着何家村的小芳,第一次知道原来生活有时候不是那么的尽如人意。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谁心里还能没有个小芳呢?三个人喝酒,三种别样的人生。不对,旁边还有个好酒的老先生。该是四个人才对。老板笑嘻嘻的收了桌上碗筷,目送四个人迎着晚霞离去。牵马的牵马,牵驴的牵驴。刘伯挥了挥手,对着小雨和俞流飞说道:“你们两先去镇上找住的,我去那边柳树下钓鱼,晚些时候找回来,不用担心我。”小雨和俞流飞笑嘻嘻的对着刘伯挥了挥手。两人商量好,准备先找旅馆,待安置好了马匹行李,再去找个茶馆听书。这镇子小了些,只是不知道有没有说书人。两人在镇子中间找了个便宜的旅馆,安置好了,带着三分酒意,兴致勃勃的出了门。“俞大哥,你的伤还好吧?要不我们先去找个医馆,开几副养筋骨的药?”小雨瞅了瞅俞流飞的胳膊。俞流飞笑嘻嘻回道:“喝了酒,这般舒畅,这些天也养得差不多了,不用担心,吃不吃药,我觉着都没啥大问题了,走走走,咱们找个茶馆听书去。”小雨见俞流飞一脸高兴,知道他也喜欢上了茶馆听书的趣味,笑着迈开步子,说道:“好,走,听书去。”两人在路边随便找了个杂货铺子,问了店家,何处有说书的,店家指了指那边闹市,说晚间夜市有个卖唱的老瘸子,兴致来了的时候喜欢说故事,正好太色暗了,那卖唱的老瘸子应该来了,他们可去看看。小雨对着他道了谢,带着俞流飞一路沿着街道,往店家指明的夜市去了。小镇华灯初上,亭台轩榭罗列在夜市两侧,街道左右,渐渐有卖糖人的,花灯的,胭脂的,各种点了灯烛,裹着小布罩子的摊位出现。该吆喝的在吆喝,当叫卖的在叫卖。听书可比不得那闯荡江湖的事儿,不用携刀带剑的。巷子中间的十字岔路口,两个圆形的大石墩儿,上面刻着些弟子规、三字经之类的经文,早已没有雕刻的锐利,看上去有些包浆,好些字都被来往歇脚的行人摩挲得不见了痕迹。这时候,这岔路口或站或坐的围了好些人,大概是晚间出来散步的乡里邻舍,抑或是路过此地的客商路贩。中间石墩子上坐着个粗皮衣服老人,拐杖靠在一边的横放着,手里拿着个二胡,正在试弦。想必店家说的卖唱的老瘸子便是此人了。小雨和俞流飞挤在人群中间,心心念念的等着老人开唱,也心心念念的等着他唱罢说些江湖趣事儿。老人身边摆了一个陈旧的簸箕,有些个不缺钱的人知道老人这是用来收利的,已经扔了好几个铜子儿进去,老人笑嘻嘻的对着那些扔钱的人抱拳致谢。小雨也笑嘻嘻的跟着扔了两钱碎银子进去。老人家手里的二胡往怀里一杵,拉开弦来,一曲悠扬的《空山溪》起奏。素雅浅淡,清冽如兰,闻者心安。俞流飞抱拳在胸间,皱了皱头,再好听的曲子到了他这里,都是对牛弹琴,远不如说书来的舒服。“小雨,你能听明白这啥玩意儿?”小雨点了点头,回道:“老人家弹的曲子是十年前洛河畔的名曲‘空山溪’,我也不了解二胡的曲子,只是多年前跟着我家老头子过洛河的时候,听老头子讲过此曲,说是有个老者归隐山林所写,有安神的用处,我那时候小,啥也没记住,就记住了这开头几个调调。不过我听师父说起手调越低沉,这曲子弹得越好,我听这老人起手调低沉得几近于无,比当初我第一次听这曲子还要低了几分,可见老先生是个行家。”俞流飞嘀咕道:“行家不行家的,咱也不清楚,那他啥时候说书啊?”小雨摇了摇头。一侧一个看热闹的汉子听了两人的对话,笑道:“老人家说书得是二胡拉得乏了,得有一个时辰左右了。”俞流飞皱眉看着那汉子道:“一个时辰?”汉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俞流飞一脸沮丧的看着场中拉二胡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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