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帘里出来,凌小曦来到了另一个美丽的花园。
远处的雪峰被飘渺的白色云雾所缭绕,在晨曦下映出剔透玲珑的光芒。她站在一堵被修剪过的长满深紫色花卉的灌木墙旁边,一阵悠扬的笛声伴随着清风传来,婉转的旋律如行云流水,又宛如之音,然而里面却带着一丝丝的忧伤,让她也感到了一阵伤怀。
凌小曦马上被笛声吸引住了,循着声音找去,绕过灌木墙,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眼前人披着黑色的貂毛斗篷,微微仰起头,正站在挂满绿色枝蔓的走廊里入神地吹奏。
“沛麟——”她在心里惊讶地想,却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欣赏动听的笛音。
这时,小丁从灌木丛的墙上跳了下来,它在走廊奔跑了几步,然后又顺着走廊旁边的大树爬了上去。小丁白色的身影在走廊顶上快速地跳跃,很快,凌小曦就看见它用尾巴倒挂在走廊的横梁,出现在沛麟的面前了。
美妙的笛音也停了下来。
“小丁,你刚才跑到哪里了?”凉风送来了沛麟含着笑意的声音,他对小丁的突然出现一点儿也不意外。
“吱吱!”小丁高兴地答应着,身体用力一甩,甩到了沛麟后面,然后敏捷地抓住了一根垂下来的藤蔓,沛麟也微微转过身。
“吱吱!”小丁又尖又脆地叫着,毛茸茸的手朝凌小曦的方向指了指。
沛麟顺着小丁指的方向望去,他们的目光相遇了,沛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小曦?”
凌小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向他走去。
“小曦,你怎么会来这里呢?”沛麟眼里的喜悦完全掩盖了他的诧异。
他这样一问,凌小曦的眼里便充满迷惑了,“沛麟,难道不是你让小丁带我过来的吗?”
“小丁?”他说着朝蹲在石像头部的小丁望去,“小丁,原来你刚才跑去太弥偏殿了——”
“吱——”小丁兴奋地跃起,在原地翻了一个跟斗,双脚往上一蹬,抓住一根藤蔓,又蹿到走廊顶上不见了。
“这个顽皮鬼——”沛麟笑着把头转回来,无意中瞥到了凌小曦手上拿着的那个缁笛,“小曦,那个——”
“呃——”凌小曦低头看了看手上的缁笛,腼腆地笑了,“我刚才在花园里练习你上次教我的那首曲子,然后小丁就突然跑过来了……”
“小曦,你还记得怎么吹奏吗?”
“我怎么会忘记呢?虽然我吹奏得远远不如沛麟你那么有韵味,但也勉勉强强可以把它全部吹奏出来了……”凌小曦说着顿了顿,用试探的眼神看着他,“不过,沛麟,你刚才吹奏的那首曲子和那天晚上的很不一样,虽然还是那么动听,却透出了伤感……你心里面是不是有不开心的事呢?”
沛麟听了轻笑起来,“小曦,想不到你不但是我的知己,而且还是我的知音人呢!”
“沛麟,你真的不开心吗?”凌小曦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沛麟却摇了摇头,轻松地说:“小曦,只要你平安回来了,再不开心的事也不值得提起了。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你不要多心了。”
凌小曦看出他不愿意提起,也不再追问了,不过她却希望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去分担他的忧伤,于是微微挑眉,莞尔而笑。
“那好吧。沛麟,既然我们都是知音人,如果你赏脸的话,不如我们来合奏一曲,怎么样?”
“知己相伴,曲韵同音,这人生乐事我又怎么会拒绝呢?”沛麟凝望着她,文雅地笑了。
凌小曦报以微笑,然后缓缓地把缁笛放到了唇边。
清风吹送,拂动着走廊上垂挂的藤蔓绿帘。凌小曦随着心中的音律吹奏,而沛麟则时而呼应着她的旋律,时而轻盈流转地低鸣伴奏,时而又轻快明朗地吹奏出跳跃的音符。
两串笛音如一对交织缠绵、旋转快乐的舞者,在花园里流转跃动着。悦耳的旋律吹开了缭绕在雪峰上的云雾,也吹散了萦绕在她心头的淡淡忧伤。
当笛声停下来的时候,凌小曦和沛麟对望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小曦,从你吹奏的曲子,真的无法相信你只是刚刚学缁笛。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凌小曦哧地笑了,一本正经地说:“沛邯库过奖了。承蒙沛邯库不弃,我以后一定会多多用功,这样才不会辜负沛邯库对小曦的厚望呢!”
沛麟并没有说话,只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凝视着她。
沛麟长时间的注视让她感到一丝羞涩,她正要把脸转开,突然从树上传来了小丁“吱吱”的声音,她仰起头想寻找小丁的踪影,一个白色的影子却从他们头上掠过,小丁已经顺着藤枝跳到沛麟旁边的神兽石像上了。
当凌小曦的目光落到小丁身上时,惊讶地发现它嘴里叼着一个和它的脸极不协调的青色梨子,这个梨子足足有两个拳头那么大,让人很难不担心它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小丁跳到石像后,费力地仰头望着沛麟,喉咙里发出快乐的“唧唧”声,向沛麟炫耀着自己的战利品。
“小丁,你跑去正殿的花园了?”沛麟抚了抚小丁头顶上柔软的白色绒毛,微笑着问。
“吱——”小丁高兴地应答着,嘴巴稍微一松,叼着的大梨子真的掉下来了,骨碌碌地滚落在草地上,小丁惊慌地尖叫一声,奋不顾身地朝地上的梨子扑去——梨子又回到小丁的手里了。
对于这个失而复得的梨子,小丁不敢再大意了,把它紧紧地抱在怀中,心疼地来回摩挲着。
这个意外使小丁面临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困境——要搬搬不动,放下又舍不得。它侧着小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梨子,眉头都皱成一团疙瘩,凌小曦几乎都可以听见小丁在掂量时脑袋运转发出的“咔嚓”声了。
小丁严肃的神情在它天真无邪的脸上显得十分古怪而有趣,犹豫了片刻以后,小丁突然张开大嘴,狠狠地一口咬下去——难题终于被解决了,只有放在肚子里才是最妥当的。
小丁的嘴边沾满了梨子汁,眉头也舒展开了。它蹲在地上开始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已经完全忘记他们的存在。
凌小曦和沛麟被小丁一连串的动作逗乐了,在凌小曦的笑声中,沛麟望向了她。
“小曦,小丁已经在用早点了,你也赏面和我一起用早餐吗?”
“知己相邀,我又怎么会拒绝呢?”凌小曦笑着回答。
沛麟微笑着点了点头,向小丁瞥了一眼,“小曦,那你有兴趣尝一下小丁手里的那种梨子吗?”
“沛麟,你这句话有别的含义吗?”凌小曦故意拖长声音问道,语气带着明显开玩笑的意味。
沛麟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小曦,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小丁手里面的那种梨子不是一般的水果,那雪莎梨是梨子中的珍品呢……”
他们轻松地说笑着,慢慢地向着神殿入口的石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