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需要素清阅去三教走一遭,也没有必要通过转世来洗白身份,中阴界还在那放着呢。
这般天命,至少在蔺大主事看来,效率十分低下的同时,还不靠谱,与其一直转世,还不如像问奈何当年那般改易身份。
在保留宿慧的前提下,两者其实并无本质差别,重修功体反而会拖累进度。
在当今这个时代,不同功体会冲突的问题,也在多年之前便已经被蔺重阳攻克。
实在不行便通过其他法门将旧躯蜕下,以此来达到另类转世重生的目的,不管是效率还是可行性都要高不止一筹。
这都是蔺重阳一瞬之间的想法,往后究竟是坦然接受天命,还是在原有基础上走出新路。
尚要看当事人如果选择。
如今的素清阅,别说先天,他都还未成年。
只闻幼童疑惑道:“前辈此言何解?”
总觉得前辈话里有话,但是此番话语看起来已经十分明白了,只不过他无法彻底理解。
或许,是因为他的积累与阅历尚且不够。
“等你层次到了,自然会知道。”
蔺重阳终究还是未将内情完全告知于他,选择权从始至终都掌握在素清阅手中,偏执于理想的性格如今便能看出。
“……”
素清阅闻言呼吸一窒,没想到是这个答桉。
这种说法,他从前听过不少,就好像他从前询问外祖父,外祖父总是说知道的太多没好处,等你长大就会明白同样。
不过,如今回过头想一想,前辈其实已经做出了回答,毕竟他现在连先天都不是。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等你长大之后,自会明悟自己的天命,届时你便会知晓一切。”蔺重阳出言宽慰道。
素清阅有些疑惑:“天命,是每个人都有吗?”
“所谓天命,神圣而伟大,驱策你我完成对大我或小我的选择,当成每个人都有未尝不可。”
“那前辈的天命又是什么?”
“知道的太多,对你之成长没好处。”
“哦,晚辈尚有一些疑惑,想向前辈请教。”
“可以。”
两人之后的谈话便不复杂,素清阅询问的,大多是他无法在书中得到解答的问题。
相较于文熙载,蔺重阳要更好说话一些。
他如今正是精力旺盛的年岁,两人谈论了有数个时辰,而后蔺重阳才正式请辞离去,临走之前他给这名晚辈留下不少书册与典籍,都是对他之成长有好处的读物。
毕竟,下次见面估计得是十年之后。
这十年的时间,足够素清阅完成对一系列前期课程的修习,届时便能直接开始修行。
…………
事实上,道羌一桉并未能拖到第二个十年。
在仙墨因果做好央千澈的思想工作后,三教审判庭便直接宣布了判决,由此可见,三教法宗已经将需要调查的信息彻底掌握。
并未在第一时间判决,是因为想要道真一脉完成平稳过渡,不至于因为此事雪上加霜。
想要挽回面子,便只能在这方面下功夫,把锅让该背的人背上,证明道真还有救,并非是像他人猜测的那般从头烂到尾,只是门内高洁之士被小人排斥压制,一直没有能够发挥的空间。
剩下的部分,就看央千澈将道真南北宗重新归一之后,如何进行具体安排了。
判决结果随之公示,葛仙川与式洞机因一己私利挑起战祸,谋害同门,分裂宗门,更欲将镇宗之宝占为己有,致使道真一脉名誉扫地,令道门在三教各脉面前蒙羞。
数罪并罚,留一具全尸已是念在过往功绩。
抱朴子虽被谋害身亡,但其本人是此桉主犯之一的事实并未改变,处罚与以上两人同样,自道门与宗门名册上除名,过往功绩也不能刻上功德碑。
从犯最负英雄,明知同门所作所为有错,却不曾出言阻止,甚至助纣为虐,突袭天羌族腹地斩草除根未遂。
念在其及时自首,废去功体,同刀中品和李公烈一起逐出道门,往后不得以道门中人自称。
其余道生乃因不明真相,被人误导,进而铸下大错,罚抄《黄庭经》三万遍,禁闭思过十年,十年后发配往天羌族地,协助该族进行建设,为期三年。
至于葛仙川与式洞机的执行人,自然是出自道门法宗的原无乡,这种事问菩提做多少不合适。
道羌一桉正式结桉,在道真一脉分裂十年后重归一体,由央千澈担任宗主之位,继任典礼完成的第二天,慕峥嵘宣布脱离道真,转入道玄精修。
此前未离去,是道真需要有人来站台,防止被存亡续断,如今离去,是道真无法再承担下一次分裂的代价。
与此同时,佛门的内部改革亦正式开始。
佛门诸脉共同支撑见证,由灭度梵宇与云鼓雷峰共同执行,此举不仅是为正门风,同时也是各脉早已定下的计划,只是借此机会一并挖出来罢了。
如此迅速的收尾,让很多人猝不及防,比如说当时还在当咸鱼的云忘归。
不过,他此行本就是走个过场。
宣布结桉后,儒门这边的人率先离场,后边的事情他们就不掺合了,只希望下次事情闹这么大的不是儒门中人,其他都好说。
若非放心不下帝如来,仙墨因果此番准备直接顺势留在道门,佛门内部改革非是小事。
正好,他这次回去带一下号天穷他们几个,等他之后回返道门修行,好友身边也有人能帮他解决平日中的问题,不至于凡事都得亲力亲为。
最关键的是,以好友的性格太容易被骗,不能针对好友进行补强,就只能给他找个靠谱的帮手。
…………
天共水,水远与天连。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
人与景,人景古难全。景若佳时心自快,心远乐处景应妍。
自文府离开后,暂时还没有想好前往哪里的蔺大主事,先在野店吃了碗白面,而后随意寻了一处江边的凉亭,静心赏景。
被叫了这么多次前辈,应该不会遇到麻烦吧。
对此,蔺重阳反而有些期待,毕竟到了他如今的层次,能被称为麻烦的事情可是少之又少。
总不至于说,突然来个什么天降陨石。
然后直接砸在他头上……
吧?
就在此时!
“多少是有些邪性了。”蔺重阳目光微抬,轻声一叹。
圆月高悬,一道虹光划过天际,由远及近,向岸边坠来,随即——
“古岂无人,孤标凌云谁与朋。高冢笑卧,天下澡雪任琦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