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帖子,标题是线组成的文字,内在是点组成的画面。
至于作品内容,无非就是,制作者踩在石头上,站在上帝视角去批判着一些在他眼里有着重大缺陷的漫画和网络文学作品。
他应该做了很久,都做了满满的一个系列。
他也应该靠批判别人活着,因为这些批判不但让他身边多了很多簇拥者,更让他在簇拥者眼里成为高高在上的人。
你看,他这一行行夸张的标题,还有那一本本被他高傲践踏在脚下的漫画和网文书,最后还不是尖叫着,被一个个簇拥者撕成碎片,用它们的惨白的躯体筑成了一栋洁白的大楼供他去居住?
这洁白又高高的楼啊,每天被几十万人仰望着。
也不知道那几十万人有多少是活人,多少是死人。
只能隐约的看到这些穿着五颜六色外套的人,驻足仰望,或是来来往往进出于大厦之间。
他们进去时,大多愁眉苦脸、怒发冲冠、咬牙切齿、唉声叹气。
待他们出来时,也大多是眉开眼笑、嬉皮笑脸、手舞足蹈、喜形于色!
杨铮有些畏惧的望着他们的脸上这种变化。
他也下意识地数了数这栋高楼,数了十几遍,他才确定着这栋高楼一共有十八层!
他又下意识想,这…十八层高楼里每一层,都应该不一样吧?
他不知道欢欢的书在第几层!
因为每层大楼里传来的都是阵阵重叠的笑声!
他犹豫了很久,最后才鼓足勇气握住手里那把满是灰尘的刀,闭着眼睛随着那人潮人海,融入这陌生的大楼中。
……
第一层。
叫做拔舌人间。
那古色古香的四个大字,是由斑斓的粉末一点点勾勒上去的。
那时而金灿灿的光,那时而绿油油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杨铮是闭着眼睛的,他看不见这光,但他却能听到了四周的声音。
那四周的声音啊,虽然听不清内容,但是从语气中还能听出来,他是高雅、华贵、诱人的。
这些声音似乎在跟着杨铮,他们有时化为黑色的浓烟,有时又像白色的浅雾!他们都在紧紧贴在杨铮的耳朵。
这些声音跟了很久。
直到看到杨铮要走到这一层出口,去往第二层的时候,这些声音竟渐渐融化成一滩污水。
一个黑影,从水里冒了出来。
他长得很儒雅,合体的半臂短衫加之手中的儒扇,几乎能让所有第一次见到他的人,对他心生好感。
“停下来吧。”
“我说的是对的。”
“你快睁开眼睛看看我的衣裳,再看看我的扇子。”
“再不济你睁开眼来看看我的鞋子。”
“我的布鞋上,左边可是绣着道德,右边也是修着底线四字!”
“我说他是错的。”
“他就是错的。”
“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懂,国粹两字。”
那大大的声音,不但没有让杨铮睁开眼睛,反而让他亮出了手里的刀。
那把布满灰尘的刀,似乎在质疑着身后那个男人,那把长刀也似乎在等待,等待着身后的男人拔剑拔刀。
但身后的黑影看着这把刀竟在后退着!
他退的太匆忙,甚至连嘴巴都张开了!
一条两条三条长舌头,从他嘴里伸了出来!
那一条两条三条长舌头,一条写的是味蕾二字,一条写的是眼球两字,至于最后一条舌头,竟写着吃人二字!
杨铮没有看到这三条舌头,他沉着脸往第二层走去。
……
第二层,叫做剪刀人间。
在这层楼,除了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剪刀来回剪裁的声音,就剩下着一抹抹晃眼的白光。
这耀眼的白光,这刺耳的声音,迫使着杨铮睁开了眼睛。
在他身边,多出几十把大小不一的剪刀。
在他左手边的十几把剪刀啊,正在剪着一幅幅漂亮的漫画,那一幅幅漂亮的漫画,好像在嚎叫着,反抗的,到最后它们的声音在剪刀的喀嚓声中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那被剪刀剪落的,掉在地上的画面,都是精良的,美丽的。
留在剪刀面前的都是瑕疵,丑陋的。
那一把把剪刀似乎很满意它们的成果,它们剪完了画面,都在跳着舞。在它们扭动的,亮晶晶的刀身上倒映的,那一幅幅狰狞的、丑陋的、哭泣的漫画。
杨铮不忍得扭着头望向右边,在他右边也有着好几把大剪刀再剪着一根根红绳。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
杨铮咽着吐沫,反复数着这十根小拇指大小的红绳。
那十根小拇指大小的红绳啊,正在被剪刀一刀一刀的裁剪着。
一二三四五,当大大的剪刀正准备剪掉第六根的时候,第六根原本沉默的红绳,忽然开始反抗起来。
那小拇指大小的红绳居然反客为主,缠住了那一把大剪刀!
在杨铮仓皇的目光下,那根红绳,从小拇指变成了食指大小,最后又变成了粗大的大拇指!
大拇指似乎有着十根手指里最强大的力量,它竟然压弯了那把剪刀。
那剩下的四根红绳似乎受到了这根红绳的感染,纷纷弯曲的、不甘的、愤怒的、反抗着它们早就被定好的命运。
铛铛铛!
一把剪刀被压弯了,就像连锁反应一般,第二把,第三把,直到第五把剪刀,也纷纷被这五根反抗的红绳,压断了它们的刀身。
那一声声叮叮叮的脆弱声音。
好像是大剪刀他们本就脆弱的脊梁骨!
杨铮又低下着头,往第三层走去。
虽然他在心中为这一根根红绳喝彩着,也虽然他脸上开始激动的流下了泪水。
但是他却没有说出任何话。
因为,在他身后,那些被左手剪刀剪裁的丑陋画面,竟慢慢化为了一张令人作呕的浮世绘。
那浮世绘上正画着,一个穿着白马褂散着长发的现代人,拿着一把扇子,单脚踩在一个弓着身体趴着的人身上。
那个人脸上写着很多品质,有着善良、细心、坚持、热情…
但踩在他身上的那个现代人,只用了两个字就压垮了那个人脸上的所有品质。
那写在纸扇上的大字,是笑话。
那大大的笑话二字随着那个现代人扇着扇子,不断变换着。
有时是恶搞,有时是吐槽、搞笑、风趣、玩笑、幽默、娱乐。
直到最后,扇子停下,又定格为两个字。
面包。
的确,他吃惯了馒头,也该去尝试吃着面包。
又香又甜的面包,染上下方男人脸上的品质,吃的那叫一个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