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风吹散了烟雾，苦昼在墙壁上稍站一会儿，见蝙蝠侠确实停下攻势，他以“走楼梯”的方式走回了地面。
    “呼……我长话短说。”苦昼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苦昼’，从中国香港来，来到此处是为了追查潜逃进了哥谭的四位，穷凶极恶的罪犯……”
    可以看到，他在念一套比较标准的话术。
    不是苦昼自己想的，这是溯明之前去他们“天魇”俱乐部闲聊的时候，和他们总结出来用于类似于这种超级英雄宇宙的一套话术。
    在没有造成平民伤亡和重大破坏的情况下，这句话首先能稳住正派英雄或者反派。和正派英雄稍微展现实力之后，接下来可以开始谈抓捕罪犯的合作。和反派稍微展现实力之后……可以开始阐述利益，也可选的可以谈合作。
    但……苦昼没想到的是……这套本该是万金油的话术，是上来就没吃到好处。
    “说谎。”
    蝙蝠侠都还不等他说完，就直接用他那宛若野兽低吼的嗓音打断他了他，蝙蝠面具之下的眼神锐利地锁定着他。
    “类似的话……我已听过一次。我给你个机会，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类似的话术已经被人用过了吗……是谁？是【雨中客】俱乐部的那两个？还是那个【镜凌虚】？
    不管是谁……苦昼只得苦笑。
    他可不太懂之后要怎么编，而他这人也比较实诚，确实不太会说谎。
    于是……干脆他就实话实说了。
    “好吧，那我实话实说——包括我在内的五个人——现在只有四个人了。”苦昼说道，“因为一些原因来到哥谭市。我们有着必须相互厮杀的理由，要将其他的那几个全部杀死。但是我可以保证，除了需要斩除那几个人之外，我这个人不会做出什么危害哥谭的事情。”
    他说得是语气平静，一脸诚恳。
    但……诸位，可以试想一下：有个刚在市郊徒手干碎了机甲的，轻松摆脱了gcpd的，刚才两剑砍碎了天花板，轻松化解了蝙蝠侠攻击的男人，一脸平静和你诚恳的说，他还要准备在哥谭市里面杀三个人，并且打完就走，不会危害哥谭。
    而且……还是对着蝙蝠侠说的。
    这“哥要杀几个人，借哥谭当个场地，你只要不管我，我们就相安无事，你要是管哥，你就别怪哥不客气”的挑衅词汇，加上苦昼那一脸淡然的神情——这对于蝙蝠侠来说，可是相当刺耳和傲慢的态度。
    “我不在乎你们是什么人……”蝙蝠侠声色阴沉地回道，“哥谭，不是你们相互撕咬的地方。”
    苦昼望天叹了口气，作最后的尝试。
    “听着，我们是可以合作的，毕竟我的目的不是破坏哥谭，只是要把那些危害哥谭的人都解决，至少我目前还没有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对吧？”他说道，“你下不了杀手的话，就由我来。我们协力解决共同的敌人，将这些可能对城市造成重大破坏的人清除出去，这有什么不好？”
    “如果真如你所说，可以。”
    翻译过来的词汇，让苦昼以为看到一些转机，但蝙蝠侠的态度却没有任何缓和。
    “但你没能做到不杀人，而且你也没做到……不破坏哥谭。”
    苦昼感觉到气氛逐渐在向不妙的方向上发展，他否认道。
    “我的确解决了那个开机甲的疯子，伤到了街道，但你看，我并没有伤到其他普通民众吧？”
    说完这句话，苦昼就感受到了来自侧腰上的生疼感——他被一记重拳打中！
    在谈话的期间，蝙蝠侠是一直在他视线之中的……那么这一击从何而来？
    “你竟敢这么说？！”
    挥拳之人，正是一身红色紧身装，变身为鳗危侠的亚瑟！
    他踏从空中飞行而来，无声无息地给了苦昼一记狠拳！
    按常理而言，接上变身状态的亚瑟如此一拳，普通人必然是会被这一拳打得飞出，浑身粉碎性骨折——甚至有可能当成咽气。
    可苦昼……竟然只是被打退半步，就稳住了。
    “你竟然可以杀死那些人之后，一点都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死？！”
    亚瑟虽然有些许意外于对方的强大，可愤怒的情绪还是盖过了任何其他的情绪，对方的强大也反而成了驱动他挥出第二拳而不用顾忌留手的原因。
    苦昼在上一记攻势下已经反应过来，再次出掌，准备化解对方的攻势。
    可从掌上的一股大力传来之时——苦昼才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对方这一拳的重量！
    “嘭！”
    “哗啦——”
    撞破外墙，撞碎了玻璃，苦昼感觉自己正在怪异的万花筒中穿越了一次。
    这次穿越的结果还算好，他最终落在后院的草地上，只是落了满身泥土。
    “我去，这是缩小变色版的绿巨人吗？这力量也太可怕了……”
    心中暗道着，苦昼有些头疼。
    他大致已经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npc不打算听他解释。
    而且照这个情况，很可能造成这个情况的，是借到了“势”的另一名玩家。
    ta得到了蝙蝠侠还有眼前这位在杂志新闻上经常出现的鳗危侠的信任，并且借用了不久前的爆炸或者银行劫案，把锅丢到了一众其他玩家的身上。
    “要在道理不明的情况下解释事情，确实是不好做的。”
    苦昼将枯树枝拿在手中，脸上皆是苦笑。
    “我没有随便杀npc的习惯啊……希望对面不要太拼吧，不然不好留手啊。”
    他从地上站起身来，轻挥枯树枝，将飞出屋子追击而来的亚瑟飞拳抵挡住。
    亚瑟的力道很大，苦昼那一剑并没有完全抵挡，只是稍稍偏转，但这正是他故意为之。
    在这一拳因余力而向前，快接近苦昼的须臾，苦昼于这短暂一瞬，往身前出了三剑。
    “【寒澪·三孴】。”
    顷刻间，朴实无华的枯树枝上亮出了森寒凶芒，天地酷暑皆被这杀气驱走，剩下的唯有杀意冰冷。
    剑并不完美，斩击也未到极致，因为用剑的剑客分心，他还需要分身注意和另外一个人的战斗。
    即使如此……亚瑟身上那足以近距离抗下塑胶炸弹的鳗危生物外装甲，也被这三剑愣生生地划出了三道口子，让他受伤。
    “亚瑟！”
    蝙蝠侠往钩锁枪口装填蝙蝠镖，向苦昼开枪。苦昼将枯树枝横于胸前，准备对这一攻势作抵挡——
    就在此时，从大约七百米外的地方，似乎是附近一栋不高的楼屋之中。
    一个头发大致呈蓝，挑染着前方一撮红发的女孩，戴着战术耳机，看着眼前狙击枪的镜头。
    “逮到你了。”
    【天堑无涯】笑着，扣下扳机。
    “砰！”
    “……！”
    相隔七百米之外，已经埋伏好的狙击手，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可怕的。
    子弹，是要比声音还要快的。
    苦昼先感觉胸前一麻，随后钝痛感攀爬上了他的胸膛，声音才到达。
    被狙击了，是那个和蝙蝠侠等人联手了的玩家吗？
    身上的精良级护甲不足以帮助他完全抵挡这次攻击，胸前被撕开的伤口让生命值不断降低。
    “真麻烦啊……完全被人算计了。”
    苦昼驻足，看着眼前的情况。
    眼前几十米的距离里：鳗危侠身中三剑，但可能因为其超能力没有受重伤，现在还能重新站起来。赶来帮忙的蝙蝠侠，几乎是满状态。
    远方大约七百米外，用狙击枪的枪手玩家，结合本次逃杀决胜的id以及天魇俱乐部的可靠情报……大抵是【雨中客】的【天堑无涯】。
    深吸一口气，苦昼看向眼前的鳗危侠和蝙蝠侠，向他们问道：
    “我有个问题，还挺好奇的。”
    眼见着眼前之人是身中一弹，无路可退，但鉴于之前的可怕攻势，蝙蝠侠和鳗危侠都没有轻举妄动。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蝙蝠侠逐渐后退，而亚瑟慢慢向前。
    “如果你想要找死，你可以选择站在原地向我们问话，亦或者放下武器，我们可以带你去治疗——”
    亚瑟缓慢地靠近着苦昼。
    “那个枪手是你们这些杀戮疯子的一员对吧？快些收好武器过来，我们会保护你——”
    “哥谭，现在是个好地方……”
    苦昼没有放下枯树枝，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慢慢挪步。
    即使玩家被系统加持的射击能力再强，天堑无涯需要再次瞄准他，还是需要拉大栓和瞄准的时间的。
    他需要移动，给他被子弹打得麻木的身体争取时间。
    “确实是个好地方，因为，有鳗危侠和蝙蝠侠在这里。”亚瑟握紧拳头，他的超再生能力让他身上的伤和明显是生物衍生质地的紧身衣都已经完全恢复，“只要我和蝙蝠侠——谁都好——在这里的一天，有这样英雄在的一天，哥谭就会是和平的。我们会保护哥谭的公民。”
    他伸手指向苦昼，身躯也挡在了之前那次狙击枪的枪线路径上。
    变身状态下，他有自信被一枪打中脑袋也不死。
    “而像你们这样目无法纪无法无天的，随心所欲破坏这里人生活的人，就是我们要惩治的对象。我们会让这样的罪犯无处遁形，为我们的存在而感到恐惧，再也不会想要作恶……所以你能不能老实点放下武器，过来接受治疗？”
    “哈......”
    苦昼听着这标准的超级英雄式回答，下意识的……想笑。
    从一个壮汉，一个紧身衣超级英雄嘴里说出的话，他觉得……很幼稚。
    一方面想要保全他的性命，另一方面又死拗着理。
    这简直就像是未经世面的年轻人……在对着电视或者动画里面的台词，然后在合适的场合说话。
    苦昼想到了什么，看了看沉默着向远方跑去的蝙蝠侠，然后再看了看近在眼前的鳗危侠，他神秘地一笑。
    “你叫亚瑟？”
    “我是鳗危侠。”
    “很好，鳗危侠……”苦昼举起枯树枝，“你和蝙蝠侠关系很好，我的位置，罪犯的位置，都是他提供给你的……”他问道，“换句话说，你要是没了蝙蝠侠，你没法单干，没错吧？”
    “我，鳗危侠，是哥谭的白日守护者。”亚瑟指了指自己，声音有些不满，“而蝙蝠侠，是黑夜的守护者，我们谁也离不开谁。”
    “这样啊。”
    苦昼点头，目光不再看向眼前的鳗危侠，而是盯住了他身后七百米外的地方。
    七百米外，天堑无涯的瞄镜之中，【自锁子弹】已经冷却完毕。
    那是天堑无涯的王牌技能，效果——是打出一枚必中的子弹。
    在之前已经埋伏到苦昼的情况下，苦昼再吃下这致命的一枪后，就算是他也无法继续。
    虽然此时此刻战术雷达上显示有个人正在很快地靠近，但足够她再开这一枪，解决苦昼了！
    不过，天堑无涯不知道。
    苦昼，现在已不觉得亚瑟是敌人，他的敌人仅有一个。
    而他进入“单挑”的状态之时，他会告诉和他认真单挑的人......为什么“苦昼”能在玩家榜上站到前三。
    “我觉得——你做个英雄，挺好的。”
    声音留下，亚瑟只感觉眼前的苦昼瞬间消失了。
    他能看清飞驰火车上乘客报纸上所有文字的动态视力，也没有抓到苦昼的身影！
    冷汗惊出，若有所感的他朝身后看去。
    “【寒澪·月寒】”
    苦昼抡起枯树枝，一刃斩月，万丈岚起。
    七百米外，蝙蝠侠意识到了什么，连忙停下脚步，可即使是他也被狂风吹得无法向前。
    紧接着，那一栋房屋被这一斩一分为二，越往外的地方，被吹起了更多的碎片。
    “……欸？”
    天堑无涯不知道为何，在开枪的瞬间，她感觉自己……脑门上，似乎有些疼。
    来不及思考，她点开面板——自己的生命值竟然已经下降到了50%以下，而且还在往下掉！
    “什么！怎么可能？！”
    她的反应很正常，更可怕的是——做到了这一切的苦昼，已经瞬间跨过了几百米的距离。
    他扭动手中的枯树枝，朝着天堑无涯的方向用力一点。
    “【寒澪·针穿】”
    精确地瞄准着天堑无涯，脑袋所在的方向……一道细长的寒光以不输子弹的飞速而去。
    她已经来不及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