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破碎的声音,示意着长枪击碎了几层透明的物体。
最终......长枪是插在了纸镜盾前一寸的地上,消散不见。
“徐先生啊。”
纸镜背对着安澜,就连盾的方向也是面朝着徐枢城的。
“我们可是说好了,要让我来交涉的。”
“嚯......是这样。不过你知道的,我很难控制得住我自己。”
徐枢城像是某健身房里出来的,爽健身了一下午的猛男。他左手手扶着右手臂的肩膀,扬起右手胳膊肘向后转圈着挥舞。
且两排牙齿白亮的那笑容,也显得是那样阳光,飒爽。
“怎么样!谈妥了没?”
“哪有这么快啊!”纸镜都惊了,“交涉谈判有三两句就说完的?!这点时间连认识到建立起双方最初形象都很难吧!难道你的谈判从来都是拿拳头吗?在别人和你开始聊两句之后就干掉对方的那种?”
“百般武艺,当然也有用拳头.......哈哈,是我打扰了,你们继续。”
徐枢城调整呼吸,作了个打太极拳的起始动作,开始打起一套和太极拳有些相似的动作来。
这是他冷静自身的一个做法。
纸镜也是等到徐枢城打了两个动作,确定了对方的血已经趋于冷静之后,才转身过来回看自己的谈判对象。
安澜此时表面上还是有些害怕......但同样的,里面的情绪也冷静了许多。
在纸镜的视角之中,她也终于将周围那些看不见的刀刃给散去,放弃了防备和准备。
“怎么样,终于愿意说了吗?”纸镜笑着问道。
“你确实不是打算拖延时间让徐枢城过来杀我这点,我已经明白了。”
安澜黑色的眼眸之中流露着幽怨,挫败的情绪写满了脸上。
“看来......从硬实力到心态上面,都是我的完败。”
如同纸镜所说,只是三言两语并不足以证实纸镜“和谈”的诚意。
但如果是宁可将自己的背后交给这个才见面没多久的人,也要去拦下那可能伤害到她的攻击,那么这个诚意就已经有了许多了。
徐枢城是不可控的,安澜很清楚这一点。
可纸镜用行动证明她不但有实力战胜安澜,还有能力让徐枢城停下。
更重要的是......她还有挡下徐枢城攻击的底气。
这足以说明,她真的很强。
她这么强,也愿意在认清安澜的本质之后,和安澜谈判。
安澜对这种自认做不到的余裕和强大,感到了无比的挫败感。
“你如果能勇敢正视自过去的错误的话,也是一种好事。”纸镜收起武器,“话说,你应该没有作奸犯科到滥杀无辜吧。”
“我没杀过人。”安澜抬头如实回答,“但有杀过不少灵体。”
“听你的意思......你不止杀过恶灵,不过灵体本身就是要超脱的,这些可以接受。”
纸镜寻思着灵异侦探们也干了,而且是天天干。
“其他类型呢?你有用怵心魔的能力去作恶吗?比如骗钱啊,盗窃啊,或者感情诈骗之类的......”
“感情诈骗......如果你怀疑我用怵心魔的能力于直播什么的你就想多了,我也很想用但互联网不传播灵力。”安澜道,“盗窃之类的我没有做过,直播算是网络乞讨,都是愿者上钩——算不得骗钱吧?”
“嗯?”
纸镜的眼神锐利了起来。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你有和榜上的前几吃过饭,后来还因为这个和运营方闹过矛盾?”
兴登堡号斜窗的光芒,恰好地填充在这米黄色的房间之中,让整个房间显得梦幻般温馨。
可安澜看着纸镜,却感觉自己此时此刻身处“后室(backroom)”那样诡异的环境里面。
到处都是未知的陷阱,到处都是未知的危险,根本不知道走错一步会进到什么样的地方。
在对方的步调之中,自己就算往九成的真话掺一点假话,都很难。
“刚才一副没认出来我的样子,你其实根本对我很了解吧.......”安澜流着冷汗。
“真是的,我说过你得诚恳认错才可以吧。”纸镜叉着腰,“如果你合作的态度不太诚恳.......即使我很想帮你,也很难说服徐枢城吧?”
她向着安澜走近,视线跟着对方无处安放到处晃动的尾巴,微笑着继续说道。
“不要说谎哦,我看得出来。”
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感到恐惧,对脱离自己的舒适圈感到不适。
对于出生之时就能轻易了解他人情绪的安澜而言,无法品尝对方的情绪,不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既脱离了舒适圈,又是面对一个不怎么会遇到的恐惧……
相当不适……不安。
顷刻之后。
刚在纸镜的好言相劝(胁迫)下,爆了自己一堆黑料的安澜趴在椅子上,是满头黑线。
纸镜和徐枢城站在圭喰的残躯边上,开始讨论。
“你觉得……怎么样?”纸镜板着张脸问道。
出人意外的,安澜没犯过什么大的事情。
但是在伤人情感这块上,多少有些罪孽深重了。
有总共几十个人被安澜在各种意义上玩弄了感情,并且出自自愿的掏出了钱包,给安澜打了数量不菲的钱财。
大多数被断了联系的,都是所谓“和平分手”,有些“过了一段真心且无怨无悔感情”的感觉。直到现在没断联系,认为自己还有机会的……也还有不少。
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不少”,以及“被断了联系”的里面,不止包括“哥们”,也还包括“姐们”……
可以说吃得非常均衡,只要有钱就行。
但是,当纸镜问到安澜“是否为此有付出过任何的真心”时,安澜在两次没通过测谎之后,只得承认——
“不,从来没有,我只当他们是钱包”。
于是,断掉了类似于“我会为每一段感情都真心付出”的借口之后,纸镜顺利地将眼前这位定义为了滥用灵能力的感情诈骗犯。
并为之前所有被骗者同情默哀了半秒钟。
徐枢城对于这件事情,是想了想。
“在我看来,一般感情的事情是无所谓的。毕竟天底下这般婆妈破事太多,如果那些都是恶人,我现在肯定是上榜的杀人通缉犯。”徐枢城答道,“我的血脉会对这些起反应,证明她肯定主观上使用了怵心魔的能力,是有意地去操纵并且欺骗了那几十个人。不过,既然之后没有人因此不应存在的感情而死,那她的罪就不至于死。”
“就是说,至少眼下的合作可以商量?”纸镜松了一口气。
“至少看得出来,她主观上没有太多想要伤害人的意思,大是大非方面还过得去。而且……”
徐枢城点了点头。
“除去怵心魔的力量以外,她实力也还行。”
“确实不错,从刚才对你攻击的精确拦截就看得出来……她还挺厉害。”
刚才徐枢城那攻击能量可是相当惊人,就算是在防御方面点了不少点数的纸镜被直接打中,也会稍微有些手疼。
可那攻击只是击碎了几层安澜的阻挡,就轻易的,刚好到纸镜面前就消散。一方面能证明安澜对此运用不错,二来也能说明她尚有余裕。
对此,不是谁都能有余裕的……
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就是此时此刻瘫在地上的圭喰。
它在徐枢城手里甚至都不要说过两招,就是逃,它没逃过几个回合……就成了如此惨象。
怎么说它也好歹也是活了几十年,残害无数人的恶灵。可就连它自己对徐枢城的实力已经有所估计,也没想到如此轻易栽在了徐枢城手里。
简单聊完,纸镜向安澜的方向重新靠过去。
“搞定啦。”
“和警察问话似的……真的没问题了嘛?”
安澜脑袋埋在手臂里头,小心地抬起一只眼看着纸镜和另一边的徐枢城。
“你别说,这位还真是灵异侦探那边的,问起话来专业一点也没问题吧。”徐枢城答道,“至于我——你看,我现在都能忍住不对你动手。”
安澜重新瘫了回去,一副被什么按在了桌上,呼吸困难的样子。
“说这个话的时候……能先把你的灵力抑制一下吗,我要喘不过气了……”
徐枢城摊了摊手,退开两步。
他回身,轻轻点了一下圭喰的残躯,将它化作灰飞。
“不过,你是灵异侦探那边的也难怪……可是灵异侦探为什么也会被齐玖天拉进这边来?”自言自语到一半,安澜缓缓坐正起来,“最近也感觉怪怪的,总感觉自己的记忆哪里不对劲……难道说神秘测又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场唯一的知情者纸镜当然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徐枢城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对了……凛云——那位内心澄如明镜的灵异侦探,怎么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以灵异侦探的高效率来说,这些时间已是不短。
再放在林云的身上,那这个时间就更是不应该。
“如果没有意外......就是出意外了,毕竟他的一大部分能力都是用火的,被什么东西限制住了吧。”
纸镜试图想要看向兴登堡号的远处,可周围笼罩的古怪灵力仍然让她无法看到更远的地方。
林云的身影最近一次见到,已是在通往驾驶舱的龙骨走廊上面。更远,就是迷雾朦胧一片,什么都无法看清的世界。
“在齐玖天造出来的恶灵领域里面,你们竟然让他单走吗.......”安澜有些吃惊,“你们不会真的对这次宴会一无所知,就被邀请过来了吧?”
“确实一无所知。”
徐枢城已将枪握在手中。
“总之走吧,边走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