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城司和官员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摩擦也不少。皇城司作为只听命于皇帝的特务监察机构,本身就受到官僚集团忌惮,恨不得一下子将皇城司打倒。再加上亲从官、亲事官狂行悖法、纪律废弛,皇城司的风评并不算好。
其实,不论哪一朝哪一代都是这样的,明朝也不见得官僚们和锦衣卫,东、西厂的关系有多好,甚至可能是皇帝故意造成的局面。
谁要是小看了皇帝平衡势力的手段,那他肯定是要吃亏的。哪怕是几岁就登基的赵煦,也有个高太后在给他做榜样。帝王心术这个东西,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耳提面命,只要皇帝不蠢,稍稍一琢磨,就能在极度的不安全感之下做出类似的决定。只不过帝王心术有高有低,高明的帝王心术不仅可以让文武对立,还能促使他们互相为国家利益而竞争;低劣的帝王心术,只会破坏朝堂气氛,形成党争,内耗国力。
最无奈的事情就是,明知道皇帝对你使了帝王心术,你却毫无办法。
毕竟张正书不是政治斗争的高手,他也没有资本,没有能力去反抗。这也是为什么张正书要思考退路的原因了,这种不安全感不只是皇帝会有啊,屁民的不安全感更甚!
“怪不得历史上那么多忠臣良将最后没啥好下场,原来是多疑的帝王把他们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张正书吃着肉饼,喝着稀饭,心中很是不忿地想着。要知道,他站在历史制高点上指出大宋要攻击的敌人不是西夏而是南边,却被赵煦惦记上了。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觉得不太好受,更何况是张正书这样没有忠君思想的穿越者,那就更加为甚了。
缓兵之计最后只拖延了一刻钟,在王庆等皇城司亲事官的“押解”下,张正书只能乖乖地跟着他们走。
琼林苑在新郑门外,俗呼西青城,是举行宴饯之所。琼林苑的大门牙道两旁,种满了古松怪柏,因为年代久远,所以参天蔽日;琼林苑两旁有石榴园、樱桃园之类的小园子,各个小园子里都兼有亭榭。可惜的是,多是被酒家所占用了,谓之曰“脚店”。
琼林苑的东南隅,是政和间创筑华觜冈,高达数十丈,上有横观层楼,金碧相射,下有锦石缠道,宝砌池塘,柳锁虹桥,花萦凤舸。种的花都是素馨、茉莉、山丹、瑞香、含笑、麝香等闽、广、二浙所进南花。有月池,梅亭牡丹之类,亭子多得不可悉数。每逢有大官外出任职,往往会在琼林苑举行“燕饯”。
张正书似乎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酒精生产的作坊要选择在琼林苑旁边。
这都是因为在琼林苑旁,有诸多“脚店”,里面存着大量的酒。如果想大量生产酒精的话,那么这里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起码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这些脚店里“杂买”不少大酒。所谓“杂买”,其实就是皇家的采购,也不是不给钱,相反还按照市场价进行。从这一点来说,宋朝做得还算不错的,起码尊重了市场经济的规律,没有用强权征收。
当然,负责杂买的太监宦官,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想要结账?行,给回扣吧。不给?那不好意思,拖你几年的赊账都是正常的。
要知道采购本身就是很多油水的,更别说是皇家采购了。要搞定皇家采购,必须要朝中有人,在朝廷采购清单下达之前获知信息,早作准备;还要与负责某项采购的州府关系铁,批文一到,能抢先把这项采购弄到手。这样一来,肯定能赚钱了。
张正书作为商贾之子,对于这种发家方式也不陌生。
甚至“大桶张家”很多生意场上的“朋友”,都是靠着搭上皇家采购这条线发家致富的。
反正大宋的官员贪钱,宦官贪钱,只要给足好处,那么这次采购的指标就是你的了。至于你怎么抬价,他们都乐意给你做账。可以说,宋朝皇家所用的物品,大多都是市价的两三倍,白白做了好多年的冤大头。
当然,这样的猫腻张正书是不会明说的,不然会断了无数人的财路。不仅杂买务的官员会恨死他,负责杂买的太监宦官也会恨死他。没有实力之前,这种事还是少做一些吧。但是,张正书也不会袖手旁观。要知道,旁边的皇城司,就是最好的“替罪羊”啊,反正他们又不怕和朝廷大员正面硬刚。
“王公事(宋朝称呼官员大多是姓加上官职名称),草民想知道这用的酒,是自哪里采办的?”
这句话其实就是给皇城司下圈套了,然而王庆并没有察觉。
“自有杂买务给宫中办事,你不必操心……”王庆阴沉着脸,好像谁都欠着他几万贯一样。
张正书则装着好像没事人一样,漫不经心地说道:“是极是极,草民也曾听过‘杂买务’的威名,所买之物,皆质差价高。草民常常想,是不是皇家特别有钱,才会高价买进物事。便是草民家有万贯,亦不会如此挥霍啊……”
“你说什么?”
王庆做了那么多年的勾当皇城司公事,要是听不出张正书话里的话,也是白当了。他敏锐地察觉到,这或许是一个大新闻。要知道,杂买务分两个,一个是开封府置办的杂买务,一个是宫中太监宦官管理的杂买务。
“难不成,两个杂买务都是一般货色?”
王庆留了个心眼,暗暗把目光投向了东门。东门,就是宫中太监宦官管理的那个杂买务所在,大多是管事太监任主官的。一想到将要和众多官员、宦官开战,王庆阴冷的脸上,更是展现出了毒蛇吐信的阴狠,甚至有些迫不及待要露出獠牙了。“前些时日,御史台倒是弹劾皇城司弹劾得挺欢的,今个叫你瞧瞧,甚么叫皇城司的手段!哼,文官,要是不爱钱,那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