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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正书的话很直白,听得曾瑾菡都有点诧异。但是秦元却没有丝毫不快,哈哈笑了两声说道:“阿姊之前说,轩奴你和从前大不一样了。原先我还不相信的,但是现在,我信了。契约在何处?我不需要考虑了,立即就签!”
倒是张正书有点意外:“你不考虑考虑,万一我的条件很苛刻呢?”
秦元淡淡地说道:“轩奴,你在小时候,我就认识你了。那时候,你活脱脱是一个混世魔王。但现在,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证明你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不瞒你说,你做过的事,小舅都有所了解。比如香水,比如超市,比如水泥房子,比如四轮马车……哪一件,都是极为赚钱的物事。小舅虽然没有你这般有经商之才,但自认眼力还是不错的。能跟你一起做事,我认为绝对不会错。更何况,你是我的外甥!”
是啊,到底是亲属关系。
张正书叹了口气,在宗族社会里,或许一纸契约,还比不上血缘纽带来得更加紧密。这是大宋的优势,也是大宋的劣势。
“小舅你的眼光真不错!”曾瑾菡忍不住插了一句话,但凡是称赞张正书的话,曾瑾菡听了比称赞自己还要高兴。
秦元又露出了憨厚的表情,傻呵呵地笑了两声。张正书朝着彩袖使了一个眼色,彩袖会意,从袖子里掏出了那一式两份的契约。
“小舅,我们先签了契约,然后我再敬你几杯当赔罪!”
秦元也没忸怩作态,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契约上的内容,发现条例细得让他吃惊。包括保密条例、行长操守、薪酬待遇……都写得明明白白,而且没有任何字眼是可以挑出错来的,全都直白如话。秦元都不用细想,就拿过彩袖端上来的毛笔,蘸了蘸墨汁,签下了自己的大名,还用手指按下印泥画了押。
张正书待他签完名,画好押之后,自己也照做了一遍,然后把其中一份递给秦元:“小舅,规矩都在这上面了,你签了契约,就要开始履行职责。到时候犯了错,可莫怪我不念亲情哦?”
半开玩笑的张正书,其实不知道有多认真。
这也是张正书厌恶用亲属的理由之一,犯了错不知道该不该责罚他们。责罚吧,人家说你冷血无情;不责罚吧,无法服众。
好在秦元却非常认真:“轩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想要把买卖做大,必要的规矩是要有的。如果我犯了错,你莫要念我是你小舅就网开一面,这样对银行是非常不利的!”
听了这话,张正书倒是对秦元有了很大的改观:“小舅你能这么想,我倒是对你刮目相待了。说实话,娘亲虽然说你是可造之才,但我一直半信半疑的。如果你能做到你说的那样,我敢保证日后你的财富、地位,整个大宋都没几个人能及得上你。说不定很多朝廷大员,都要求着你办事哩!”
秦元倒是不会相信这话的,这实在太不现实了。
但是,日后他就知道自己太没想象力了,张正书说的居然半点不差!
“轩奴,还是给我说说,我这行长到底要做什么吧?”秦元似乎是一个工作狂,连菜都不吃了,就想听工作内容。
张正书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秦元是家中最小的儿子,也就是说家产几乎与他是绝缘的。虽然还未曾分家,但这也是注定了的。要知道,秦元也是有一大家子要养的,这就不能不努力工作了。因为只要秦元立足稳定了之后,就等同是分家出去了。
“好说,首先要从银行说起,其实银行也就相当于检校库,但是不会执掌孤儿的钱银,我们做的生意主要是吸引百姓到银行里存放钱银,然后给他们利息。这存钱分两种,一种是活期存款,利息比较低,但胜在可以灵活取用;一种是定期存款,分一年、三年和五年,利息会高一点,但如果没到期限就取出来,利息就要按照活期的来计算了,还要扣除一定的手续费……”
“这存钱还有利息?!”
秦元觉得太诧异了,目光奇怪地看向张正书,好像觉得自己上错船一样。
张正书嘿嘿笑道:“知道什么叫借鸡生蛋吗?这就是借鸡生蛋!拿别人的钱出去放贷收息,这才是最高境界啊!”
秦元立即明白了:“高,实在是高!但好像也有检校库、质库、抵当所、长生库、社仓等等竞争对手了啊!”
“这就是我们的优势所在了,我们的贷款利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五而已。而且,不会利滚利,本是多少,利息就是多少。要是一年还清,这个利率还会减低到百分之三!”张正书笑呵呵地说出了这句话,差点没把秦元雷死。
“轩奴,这太低了吧,如何能赚钱?!”
面对秦元的质疑,张正书不急不忙地说道:“银行的背后是谁,你知道吗?”
秦元摇了摇头,他似乎觉得此事有点不简单了。为何“大桶张家”突然不放高利贷了?因为张正书的银行一出来,高利贷统统玩完!想想看,低至百分之五,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借一百文钱,两年后也仅仅需要还一百一十文钱罢了!
“跟你直说也无妨,银行背后是官家,也就是当今圣上。换而言之,我们赚到的利润,有一半是他的。官家要提供的,就是免除银行的税收,同时派禁军保护银行资产。包括转运铜钱的时候,需要派大队人马保护。”
张正书的话,差点没让秦元软瘫在椅子上。秦元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平头百姓,哪里会接触到官家?更别说,是为官家做事了。“轩奴,这……这银行是官家的产业?!”
看着秦元因为惊愕而抛弃的憨厚外表,张正书也笑了。终归是聪明人啊,只凭着一句话,秦元就大概明白了银行是怎么来的。
“当然不会是官家的产业,银行的所有权,还是我的。”
张正书淡淡地说道,“但是,我用一半的利润从官家那里换来了唯一的铸币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