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的陈文脸色巨变，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中泛起了一股寒意。
    他就说嘛，三大神老算计了这么久，设了这么大个局，怎么可能真的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漏洞呢？
    可是圣宇为什么没有告诉他关于本源力量和妖神之心的关系？
    仔细的回忆一遍神墓中的一幕幕，或许那个时候的妖神真的找不到机会和没有足够的时间告诉他这么重要的事情吧！
    坐在对面的李豁达似乎看穿了陈文心里的想法，他不由轻笑一声说道：“你该不会真的相信妖神是来不及告诉你，关于这两者之间的联系吧？”
    陈文眉梢一挑，他看着李豁达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只见李豁达摇了摇头，自嘲般的苦笑道：“在此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事实并非如此，妖神算到了我们算到的一切，他知道本源力量会被我们夺走，而夺走本源力量的人可以压制拥有妖神之心的人，他之所以那个时候不告诉你，不是找不到机会，不是忘记了，而是故意的。
    因为我也懂得卜算命理之法，他要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了，我自然也就知晓你知道了，我一旦知晓了就可以改变一下计划，或者针对这方面进行新的布局。可是他不说，我们就无法知晓，我们自然也会认为他是没时间告诉你了，因此还有些得意呢。直到你在诸神殿说出了另一个圣宇的存在，我才猛然惊醒，在算计别人的同时，自己早就被绕进去出不来了！”
    陈文怔了怔，他有些惊诧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魔神的存在会破坏你们的计划？而只要魔神在，就算你们掌控了本源力量，也无法真正的压制拥有妖神之心的我？”
    李豁达点点头说道：“你别看魔神和妖神已经一分为二，各不相干，可其实他们本质上还是一个人，妖神的本源力量只要魔神愿意，他可以随时收回。如果魔神站在了你们这边，自然不会用本源力量来压制拥有妖神之心的你。”
    “不对啊！我记得魔神说过，他们确实已经彻底分开了，他说他的力量无法被别人剥夺，哪怕是妖神也不行，那妖神的力量，魔神又凭什么将其收回去？”
    “这个恐怕就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了。”
    陈文的问题，李豁达没有办法给出准确的回答。但他就是可以肯定，只要魔神愿意，落在他们手中的妖神本源是可以被其夺走的。
    得到这样的回复，陈文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了，他打算有机会再去向魔神请教，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确实只要魔神站在他们这边，三大神老就无法利用妖神本源力量来操控自己。
    呼出了一口气，他看着李豁达问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李豁达笑了笑说道：“我不是圣元神老，我是潇潇的爷爷，至少现在还是。等我回到神界，成为圣元神老，就会慢慢的清除掉人间的记忆和人间的情感，到那个时候就不会跟你说这些了。趁现在我还是李豁达的时候，跟你说个痛快。”
    陈文轻轻点了点头，他问道：“那爷爷，我接下来有几个问题想问您，不知道您可愿意回答？”
    李豁达颔首，示意他尽管问。
    “你是什么时候想起自己原本是圣元神老的？”
    “一个月的倒计时前。这已经算是最早的恢复记忆了。”
    “那我问您，以李豁达的视角，以李豁达的身份，您可曾后悔过圣元神老所设下的棋局？”
    陈文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眼睛牢牢盯住了李豁达的脸，不想错过他的任何一个微表情。
    李豁达叹了口气，再次颔首。
    “唉！后悔啊，怎么不悔？可这有什么用呢？李豁达不代表圣元神老，我说了不算。而且现在这盘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可能收回，也不可能暂停了。”
    陈文没说话，陷入沉默，而李豁达却自顾自的说道：“我是圣元神老的时候，最在乎的是权力，是地位，是源源不断的寿元，正因这些，才会设下此局，才会做这么多可能万劫不复的事情。
    可是自从入了轮回道，成了一个凡人，经历完了李豁达七十五载的一生，蓦然回首，觉得那些其实都不重要了。
    我们要比萧夜白高出一个辈分，却没有他看得开，他可以为了大局牺牲自己，而我们做不到。这或许就是不管我们怎么赶，怎么努力都无法再次突破，达到他那个境界的原因吧！”
    “毕竟不可能每个人都一样，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萧夜白。”
    陈文终于回了一句，他收起了严肃的表情，整个人瞬间放松了下来。
    而李豁达听到他这句话，又不由长叹了一声。
    两个人又静静的喝了一会儿茶，李豁达突然问道：“小陈，陪爷爷下盘棋好吗？”
    陈文没有拒绝，点头同意了。
    于是，李豁达收起了茶具，转身走进屋内，取来了棋盘棋子，两人对视而坐，下起了他此生作为李豁达的最后一局棋。
    下棋的时候，两人也没有停止聊天，说了一些闲话，李豁达的表情再一次严肃下来，他说道：“我走后，你把真相告诉潇潇吧，让她知道自己的爷爷其实就是圣元神老。”
    听到这话，陈文落子的手一顿，满脸诧异的问道：“您打算让她知道了？”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还是告诉她比较好，万一日后碰面了，也不至于太过仓促。”
    听到这个回答，陈文也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和三大神老之间的交涉和博弈以后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迟早会知道，何必继续做着无意义的隐瞒。
    想到这里，他微微颔首。
    见陈文答应了，李豁达又继续说道：“我曾经说过，在回归神界成为圣元神老的时候，一定会有李豁达的记忆和掺杂着从人间带走的情感，但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被抹去。所以日后如果你们遇上圣元神老，记住，不管他说什么，哪怕觉得很有道理的事情，你们最好也不要轻易相信。因为那个时候的他已经不是现在的李豁达了。
    身为潇潇的爷爷，只要我的意识在我自己的掌控之内，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们的举动。可圣元神老就不同了，永远不要忘了你们在他心中只是棋子。不管日后是在和三大神老的博弈，还是一起对付郭长生，你们都应该防着点。
    我知道你很聪明，一定明白这些道理。可潇潇那丫头比较重感情，有时候也太过于善良单纯。你要多多提醒她。”
    对于李豁达的这些交代，陈文一一应下。心中难免有些感慨，虽说李豁达和圣元神老看上去好像是两个人，可他们终究是一体，却没想到会说出这样的话！
    见陈文点头，李豁达露出了一个满意且安心的微笑。
    他拾起了一枚黑子，陈文静静地坐着，等待他落下。可是对面的老人却再也没有落下那颗棋子。
    陈文从棋盘上收回目光望向了李豁达，只见老者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捏着那枚棋子，保持着将落未落的姿势，头半低着，双眼并没有闭上，可人却不动了。
    他抬头望向了天际，仿佛可以捕捉到一道光束飞入苍穹。
    陈文缓缓起身，走到了李豁达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将那枚棋子放到了棋盘上，手指松开的瞬间，老人的双眼也闭上了，他的表情很安详，看不到一丝的痛苦和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