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小便容易对那些在聚光灯下生活着、被人们奉为珍宝般耀眼的人动心,我爱他们光辉灿烂的那一面。
记忆里第一次心动是在青涩的高中。班里的那个男生他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他总能调动起班级活跃的气氛,每天插科打诨,成绩却游走于班级上层,这使得我隐隐有些仰慕他。
但我只是默默的喜欢,看他与前女友分分合合又再次官宣在一起了。
三个月后,我对他已毫无感觉了。我这人一贯擅长用理智去压制不该有的情感,于是我细想了其中的缘由,想着或许是因为他幽默有趣,再加上戴上眼镜像个可爱的小浣熊,嘴巴却咄咄逼人的反差萌。
总之我深知我这一缺点,所以心动时总是习惯先去等待,知道要等过了新鲜劲后,真爱才会开始浮现。
我也不是没有谈过恋爱,暧昧的上头与真正在一起的平淡无趣反差过于明显,我只觉我不适合恋爱。
我爱过太多的人,爱他们的温柔,爱他们的眉眼,爱聚集在他们身上的耀眼的舞台灯。
——直到我遇见了马贺年。
我是从短视频平台知道他的,他是一个自媒体人,平常就拍拍和兄弟们的搞笑日常。
他长相不算俊俏,带着少年蓬发的朝气混杂着些许成年人的冷冽,笑起来却憨憨的很可爱。鼻梁挺挺的,眼睛又清又亮,嘴唇旁一颗痣,就勾勒出一张我永远心动的脸。
开始我只是关注了他,他于我来说就如同光路中的粉尘一般,毫不起眼的飘浮在芸芸尘粒中,默无声息的汇入了庞大的互联网自媒体人群中,只有碰巧刷到了他的视频才会去看看,从不刻意去关注他的存在和动态。
可慢慢的,我觉得他的作品已成为了我的快乐源泉。他就像总能陪在我身边的一个遥远又亲近的人,总能将我从消极和巨大压力的深坑中拉出来,拯救我于荒唐人世。我逐渐开始主动搜索关于他的词条,好奇他的日常,他摇身一变成为了我的特别关注,成为了每次发微博我都会去抢前排的人。
我一遍遍看着他的视频,翻着他的周边,感叹他为我带来的快乐和勇气,他让我明白“永远不要丧失信心”。
其实我早都发现了他和我是同城,可我从没有妄图越过隐私这条警戒线,虽然很喜欢,却也未曾去探寻过他的踪迹。直到我工作了,我竟开始和他有了交集。
我是个自主创业开了个诊所的牙医,诊所地理位置优越,就是我这略显矮小的房屋与周围栉比鳞次的高楼有些格格不入。但胜在我这环境干净整洁,交通便捷,医疗设备新而且价格也比医院便宜不少的优势,生意倒也不温不火。
有天下午正巧下着毛毛雨,马贺年兀然的竟来了到我的诊所看牙,那天正好是我亲自看诊。我猛地见到他还不太敢认,给他开完了要吃的药后才犹豫的张口询问他,
“你…是马贺年吗?我是你的粉丝。”
他惊讶的抬头看我,那双清亮的眼睛一下就跌进我的心中,微妙的感觉开始翻涌。
我为他介绍了我的店,并且表示不收他的费,但他还是坚持付了钱。我以为了方便以后交流病情为由顺利的加上了他的微信,内心的喜悦溢出如同雨水,在我的心里正下着一场久逢的甘露。待他已经离开了,我忽的想起外面还下着雨,慌忙抓起一把伞便向门口追去。看到他踌躇在屋檐下的背影,我不禁生出了与他有了联系的错觉,仿佛我们终于不是隔着屏幕的两个世界的人了。
逐渐的我们的交流也多了起来,从只是普通的病情交流慢慢变成了朋友式的问候。我也得知了他公司所在的大楼距我的诊所就只有一条马路的距离,他就住在广贸市场的隔壁街区。
我承认我现在很喜欢他,但我不确定我是否爱上了他,毕竟我向来知道,我的爱炙热又短暂,既经不起推敲,又无法琢磨。我们的关系好像慢慢也就止步于此,毕竟一个是小有名气的自媒体人,一个是努力沪漂,在大城市里扎根生活的社畜,我们没有共同话题,更没有共同特征。到底我们也不是一路人。
但世事无常,转机总会发生在下个转角。
那一次使我们之间情感大增的转折是早已与马贺年分手近一年的前女友的突然爆料。她说马贺年在当年恋爱的时候出轨,并对她进行情感打压,并放出了一些别人证实的聊天记录和他俩恋爱时的微信截图。
这一事件可以说在网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粉丝各持己见,互相开撕,导致一大批粉丝脱粉,网上谩骂讨伐马贺年的人一时不计其数。
一开始在热搜看到这件事我感到十分震惊,但单凭我和他的交往来看,我愿意相信他。
事情开始发酵的越来越大,我十分忧心,给他发了一长串微信去安慰他支持他,但他好久都没有回。
过了几天,他正式发布了澄清,发誓说自己没有在恋爱期间出过轨或者暧昧,一秒都未曾有过,因为工作忙的原因,总是很少花时间去陪伴前女友,确实在感情上亏欠了她,但不承认存在情感打压,反而几乎每次都是他在道歉、挽留,还把自己的收益,分成,甚至人气也带给了女方,苦于没有留过相关聊天记录,只能是清者自清。“相信我的人会一直信我,不相信我的人再怎样说都没用。”
并向大家表明已经和女方协调好了,但如果女方再继续把私人事情交由粉丝评判是非,打扰粉丝生活,那么,将会走法律程序。
我看着整件事的起落,唯一能做的只有给他发微信,也不敢贸然去打扰他。踌躇再三,我终于下定决心买了一些零食水果去拜访他。当看到他疲惫的带着一脸拉碴的胡子给我开门时,我鼻头一酸。我喜爱的人无端承受了流言蜚语,我却无能为力,我一个局外者甚至连到底怎么回事都没太搞清楚。
进屋后,他开了一瓶红酒向我表示感谢,说我发的微信给予了他不断搜集证据,积极协商的能量。喝的酣然时,我注视着他那双眼眸,流光闪烁,充满了温柔缠绢。那一瞬间我好像确认了真的很喜欢他。
自此,他经常邀我一起去聚餐或和他们公司的人一起团建,我们的关系与日俱增,倒像是有了些暧昧的微醺。
这次和他喝酒聊天,我趁着酒劲,终于和他表白了。一股脑的说了好多话,甚至在后来回想都不知道究竟说了什么,只记得他忽然停止了动作,端着酒杯看着我。
他说我不够了解他,我从短视频平台看见他直到现在喜欢他都是在他已站在了浸染了聚光灯的舞台上之后,他说我接受不了他的其他面,给我讲了一些他以前的往事。
他做自媒体已经十多年了,荒废了学业,不像我是高材生,有文化。他为了迎合观众开过过火的玩笑,自黑、自嘲,却不能泄露一丝真正的情绪,那时几乎每天都会因为各种问题去向大家道歉,能做到今天的小有名气真的很不容易。每天为了能给公司员工发够工资绞尽脑汁想新奇的、搞笑的创意,押韵的说辞,整宿的失眠焦虑。为了签成合同,在酒桌上拼酒,阿谀奉承的狼狈样子。自我怀疑,丧失信心的消极抑或是不满效果大发脾气,收益微薄的低谷。他不擅长表达,所以家庭问题的压力和一些粉丝的不理解他也只能在下了直播后自己默默消化情绪,还和前女友闹到了撕破脸皮的尴尬境地……
他说爱是立体的,不能只看到他光辉灿烂的一面而喜欢他,他接受不了如果以后名声没了,在一片谩骂讨伐声中失去我。
他让我回去好好想想,再说爱他。我们之间的联系也就此消沉了好几天。
可当我再一次因为人际关系和家庭矛盾陷入痛苦的情绪中无以加复的时候,我又习惯性的点进了他的主页。
我猛的一顿,那一刻,一股想紧紧拥抱他的念头骤然升起,我抓起衣服,跑出家,在大雨滂沱的夜晚打了辆车驶向他家的方向。我靠着窗户看雨滴氤氲,凝聚再缓缓流下,划出一道道水痕,模糊了灯火阑珊的繁华都市……原来爱要很全面,不能只爱他身上闪耀的光芒,还要爱他破碎的泥泞,雨夜的挣扎,狼狈逃窜的背影,和满腔的口是心非。
远处,是绵延的车流,心中是浓郁的思念。
我真的爱上你了,这次我可以肯定不再是短暂的悸动和一时兴起的心意了,爱你已成为了我的习惯。
爱是立体的,而我愿意向你奔赴。
马贺年,我爱上了你的每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