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老人干皱的脸挤成一团,原本就很小的眼睛更是消失在那纵横的皱纹中。
郑清骇然发现自己全身都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束缚住,动弹不得。
指尖动不了。
眼皮眨不动。
甚至呼吸都凝固了。
除了胸口滴答作响的怀表,似乎只有思维还在缓慢的流动。
“厚重的,汹涌的,疯狂的,爆烈的,强大的力量!”老人忽的睁开漆黑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眼睛,耳语般的喃喃道:“像数千万人在一同呐喊,像数千万心脏在整齐的震颤。我几乎不知道该用什么材料来承载它了。”
他举起手边一个小木槌,敲了敲桌上挂着的一座铜钟。
“咣!”
钟声悠扬,在这间封闭的屋子里震荡回响。
一只只手掌大小,散发着绿色光芒的小精灵,随着钟声,从屋子深处飞了出来。
她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将一卷卷鞣制好的厚重皮卷堆到了桌子上。
一只调皮的小精灵放下皮子后,振着翅膀溜到郑清眼前,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陌生人。
她穿着细纱纺的裙子,****的胳膊上挂着闪亮的银片,黑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头顶的细丝触角也跟着抖动。
“兮兮……”小精灵发出悦耳欢快的声音,伸手揪了揪郑清脸上的汗毛。
小手冰凉,揪的很痛。
郑清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能动弹了,他试着眨了眨眼睛。
小精灵仿佛受到惊吓一般,倏然弹走,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店铺深处的黑暗中。
郑清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他挤眉弄眼,费力的皱皱鼻子,向桌后的老人表达不满。
老人闭着眼,枯瘦的手缓缓拂过这些皮子,静静的感触着手边的材料。
“咚、咚、咚、咚,”好像啄木鸟啄木般,他枯瘦的食指稳稳地叩击着皮卷,一个又一个,平稳而不知疲倦。
“龙的头层皮太硬,二层皮又太软。”
“七色鹿皮太薄,承载不了这么厚重的灵魂。”
“猪皮是个不错的选择,但如果跟这个灵魂结合,惰性太强,会影响咒语施放。”
“桑皮纸太脆,不好,不好。”
“竹简跟鱼皮的属性倾向都太强,太浪费这个灵魂了。”
老人神叨叨的,嘴里碎碎念着,忽然将桌上的皮子都推到地上。他的身子仿佛没有重力似的,直直的飘到了半空中。
郑清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飘到半空。
“厚重的大地之力,汹涌的天河之力,疯狂的飓风之力,爆裂的野火之力,四象俱全,这是怎样一个存在!”老人的鼻子贴着郑清的身体,细细的嗅来嗅去,嘴里喃喃的声音不曾停止:
“万物皆有灵,每一本巫师书之中都存在着一个独特的妖灵。施展法术就是通过这个妖兽灵魂与天地的感应,将巫师的力量几何倍的放大。即使大妖的灵魂也没有这么狂暴。难道是凶或者灵?没有可能啊!”
“哦,知道了,知道了。熟皮都已经定型了,为什么不试试生皮?为什么我总是在这些地方执着呢?”老人身子飘飘然向后方退去,眨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中,空旷的屋子里只留下桌前半空中惊慌失措的郑清。
绿色的小精灵们重新飞了回来。
她们收集起散落在桌下的皮子,又纷纷退去。
只有几个‘兮兮兮’叫着的小家伙,欢快的扇着翅膀,凑到郑清眼前。
她们一个接一个,举着米粒大小亮晶晶的东西,丢进郑清的上衣口袋。然后落到他的头顶,拔掉他一根头发。
郑清愤怒的眨着眼,但是这一次没有一只小精灵落荒而逃。
她们‘兮兮’的唱着歌,每人带着一根头发飞回屋子深处。
郑清有些怀念那个恐怖的老头了。
过了很久,老人才重新回来。
他的身旁漂浮着一张残破的灰白色皮子。
如果说小精灵们送来的皮子看上去还经过鞣制与清洗,显得整洁干净。那么这张灰白色的皮子仿佛刚刚从某只妖兽身上剥了下来,上面还挂着新鲜的血丝与残肉。
郑清看的毛骨悚然。
老人甩了个响指,郑清恐惧的发现自己的右手传来一阵锥心的痛苦,随即右手不受控制的伸到身前。五个指尖渗出滴滴鲜红。
“按到这上面!”老人声音毫无起伏的冷冷道。
郑清蓦然发现自己上半身可以动了。
他咬咬牙将流血的右手按在这张皮子上。
灰白色的皮子摸上去还有一丝温热的感觉,郑清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一个痛苦嘶号的影子。
指尖的血液与灰白皮子上的血肉粘在一起,立刻交融在一起。
灰白色的皮子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吱吱呀呀的吸允着郑清指尖的鲜血,顺带着将皮毛上残存的那些血丝肉末都吞了进去。
老人伸出手,犹豫片刻后却又缩了回去,掏出一本黑色的法书。
他曲起食指,敲了敲法书的封皮。
法书哗啦啦的翻到中间的部分,书页中飘洒出星星点点的灰色光芒,又滑出一道道流畅的灰色符文。
星点与符文在半空结成一个狰狞的灰色爪子,对准郑清的胸口慢慢伸展开,又慢慢合拢。
一点黑色,仿佛墨滴一样的光芒从郑清胸口飘了出来,在郑清惊恐的视线里,随着那个灰色爪子的动作,投入手底这张颜色已经开始泛白的皮子上。
黑色墨滴落在皮子上,郑清指尖又是一阵遏制不住的剧痛,他甚至可以感觉到手中这张逐渐变色的皮子正在贪婪的吸取着自己的鲜血。
渐渐的,他眼前一阵眩晕,似乎看到眼前这张泛白的皮子通体正在燃烧。
老人皱着眉,眼看皮子上的火焰越来越黯淡,终于忍不住,伸出枯瘦的指头戳了戳郑清的胸口。
“咚、咚、咚、咚!”宛若有人在耳边擂起了响鼓,郑清被震得清醒过来。
他感到胸口的心脏正在疯狂的跳动着。
一股股的新鲜血液不要命的涌到郑清的右臂,然后顺着五个指尖流进那张燃烧着的皮子。
上面的火焰重新腾起明亮的色彩。
直到郑清的脸色重新惨白,心脏的跳动越来越没有规律,也越来越微弱,皮子才渐渐停止了吸血。
皮子上跃动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